张鑫6(1 / 2)
其实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希望牺牲伊多兰。但倘若杀死雷金宇必须牺牲伊多兰,我并不会有太多犹豫。
我没得选。
回到房间,我想了想,打开房门,我的保镖就在门口忠实地站岗,我叫他进屋里来。
“张老板,刚才有人来传话。”保镖有礼貌地说,“庄园里有第二个杀手,据龙侦探说杀手名为f,庄园的保镖会负责各位的安全,也请先生务必小心为上。”
第二个杀手?我心忖,那个侦探是不是察觉了伊多兰?不过现在这个消息来得正好。
“是吗,说到第二个刺客,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很担心。”我故作严肃,假惺惺地说,“我在赴宴前,那位叫伊多兰的宾客,来找我,说她是连总旧识,但事出仓储没来得及做请柬,就请我带她来庄。”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保镖不解。
“问题在于她说谎了!”我提高了声调,“我是刚刚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连总的旧识,她的身份都是伪造的,她是一名刺客!她就是侦探说的那名刺客!”
“啊!”保镖大吃一惊,“张老板,这……您有证据吗?这么严重的事,可不能乱讲……”
“我是什么人,我会乱说话吗?”我故作愠怒,“但我是宾客,眼下连总让你们保护宾客,我不好四处走动,给连总添乱,这件事我想麻烦你帮我:帮我和其它保镖说:伊多兰的真是身份是刺客,让他们转告连总和所有能传达的宾客,从现在开始,请所有人都要务必小心!”
“好,好!”保镖有点慌了神,他意识到这里的严重性,立刻就冲出门去,应该是去找连文昌了。
我坐回沙发,长长叹息,伊多兰,请勿怪我,若非你做绝,我也不想这样。
这招“先发制人”其实最早能追溯到我还在雷金宇麾下时,那时雷金宇指使我杀害伊平的事刚刚事发,雷金宇面临调查,他为了转嫁责任,在找我“谈心”之前,就暗中散布了“杀钉子户乃是张强民一意妄为”的舆论,导致我被公司全体敌视。
铁窗中的岁月,我反复琢磨他的技法,从什么也不懂渐渐变得参透了一点。虽然最后我背了锅,事后雷金宇也兑现了承诺,但我对他的行为是很不齿的。我一直认为,对敌人你可以不择手段,但我并非真正的敌人,雷金宇坑起自己人,居然也如此龌龊。
我从未曾想,有一天,我也会将同样的一招,同样用在自己人身上。我自觉并非雷金宇之流,但行为却别无二致。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雷金宇呢?
我不敢想。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趁门口保镖没回来,我偷偷出去转了一圈,果然,大家议论纷纷,都在口传伊多兰是刺客的消息。我随便抓住了一个路过的陌生保镖,问他伊多兰在哪,保镖说不知道,但保镖告诉我,连总已经派出一队人去找了,就算酒庄再大,也一定能抓到人,所有宾客都不会有危险,请我别担心。
时机成熟了,我返回房间,戴上纽扣耳机,呼叫伊多兰,她被抓获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她就能接电话。
果然,耐心呼叫一会儿,那边被接通了。
“你终于能接我电话了。”我说。
对面没说话,只有微微的喘息声,我能听出是伊多兰。
我问:“现在能不能考虑一下,回到我这边?”
伊多兰开口了:“不可能。”
我悠悠说:“别急着否定,你现在不是身陷囹圄吗?我和连文昌是朋友,我能救你。”
伊多兰的声音陡然拔高,怒道:“我是刺客的事是你捅出去的?”
我直言:“没错,不然呢,看着你反水,然后前功尽弃?”
“你……”伊多兰彻底愤怒,“张鑫,你太没底线了!”
“咱俩是谁没底线?”我也生气了,“你根本就……”
啪。对面挂断了呼叫。
“喂?喂?”我对着耳机连喊,但耳机已经寂静下来。
我拿不定伊多兰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意思已经传达给她了,接下来我能做的只有等。我希望伊多兰能想清楚,回心转意,重新合作,但我没有等来好消息,而是等来一个惊悚的消息:伊多兰失踪了。
“失踪是怎么回事?”我顾不上体面,焦虑爬满了我的神经,气急败坏地对归来的保镖怒吼,“六个保镖,六个保镖,能把一个女人给跟丢??”
“张先生,请您息怒。”保镖脸上全是汗,“全庄的弟兄现在都出动了,找一个人应该不难,您请放心,有我们在,您不会有危险的!”
我想出去找人,但保镖说什么都不让我走,我万分担心,伊多兰的处境太危险了,倘若被保镖捉住,她很可能会暴力反抗,一个搞不好就性命休矣。
我想呼叫伊多兰,又怕弄出声响,害她被发现,反复纠结时,我手表中的纽扣耳机突然响起来。
伊多兰来电话了。我第一时间接通,急切地问:“你怎么样了?保镖有没有为难你?”
“你急什么呢?”伊多兰问。
我说:“保镖现在全庄都是,满地都在找你,连文昌已经发火了,我都快急疯了,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你跑哪儿去了?”
“我……”伊多兰说,“我出来散散心。”
“你……”我语结。
“雷金宇我来杀,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酒庄。”伊多兰语气很平静。
她这个时候会这么说,八成有什么条件。我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
“我只有一个条件。”伊多兰说,“你先护送我父亲出庄园,只要他走,我就全听你的。”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我几乎做不到,我心中犹豫,没有说话。
“你不答应,我现在在窗边。”伊多兰的声音响起,隔着耳机,我听到窗框开阖的金属声、户外呼啸的寒风声,掺杂着伊多兰的声音,“这个高度就算摔不死,也会扭断腿,到时候,一个女瘸子,就算你用枪直接指着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我反复衡量,我只能接受,我回答:“成交。”
“我在27。”伊多兰说,“外面都是保镖,你来接我走。”
……
我帮伊多兰跟看管她的六名保镖说了半天好话,他们才答应我,将责任归咎为他们的失职。我目送他们“护送”伊多兰回房间。
伊多兰重回控制,可我遇上了新问题:如何在封锁的酒庄带走伊平?想到伊平,我恨得牙痒痒,他口口声声说雷金宇由他来解决,结果雷金宇活得好好的。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他一心想带走伊多兰,儿女情长,复仇的心根本没有。
我突然很想抽一根,自嘲一声,我默默去往吸烟室。在抵达吸烟室时,我感觉到似乎和什么人擦身而过,刚反应过来时,一柄小刀已经向我突然刺来。
警钟大作,昔日混迹街头的本能让我堪堪用手一挡,竟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我手无寸铁,另一手闪电般拔出钢笔,钻尖捅向对方腹部,可对方动作极快,也用另一手挡住了我,两人竟然相互陷入僵持。
这时我才来得及看清来人,来人是伊平。僵持中,他居然开了个玩笑:“雷金宇说你当年是一等一的打手,我还以为他吹牛来着。”
我用牙缝说:“彼此彼此,这么多年,为了杀我,你真是练得可以啊!”
“我已经答应你杀死雷金宇了,你呢,做了什么?”伊平恶狠狠地问。看来,他已经猜到是我散布了他女儿是刺客的消息。
“你问我做了什么?何不先问问你自己?”我将对伊平的怨气悉数嘲讽回去,“雷金宇死了吗?他现在活得好好的,你让我怎么再相信你?”
“所以你就出卖我?出卖伊敏?你这人渣!我怎么会相信你两次?”伊平吼道,手中刀猛地用力,我抵挡不住,后背撞到了墙壁,我顺势往旁边一躲,叮的一声刃响,墙壁被伊平划出一道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