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明2(2 / 2)
我愣了,少年口中的他,一定是公子,少年说我不是公子。他一语中的。
他看破了我的伪装?
这不可能。
我非常震惊,我头一次被人拆穿了变装术,但杀手的素质告诉我必须冷静,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的伪装,那再装下去就没有了意义。
“有一件事我必须搞明白,”我直接问,“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我扮的人?”
少年似乎陷入了记忆,脱口而出:“因为,他不会像你这样的……”
“我有什么地方和他不一样吗?”我问。
少年没有回答我的话,声音也平静了许多:“你是来做他没做完的事的吗?”
这少年虽然单纯,但很聪颖。
“爸爸怎样了?”少年问道,这次他声音在发颤。
“死了。”我简短地回答。
少年的眼眸像月相更迭,黯淡氤氲。他的目光失了焦,半天说不出一语。
我用利刃示意少年转身,进屋里去,在书房,他看到了沈伟明的尸身。
爸爸,爸爸……“”少年哽咽了,他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轻轻摇晃着尸体,在试那具尸体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尸体不会醒过来,少年用手捋顺了尸体面上凌乱的头发,挽回端庄。
我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一直耐心等他和尸体告别,重新站起身来。我要求他重新抬起手,保持背对着我。这是处刑的姿势,他没有反抗。
“你认识他吗。”少年问。这屋里除了他,只有我一个活人,他显然是在问我。
“我认识谁?”我问。
“你扮成的这个人。”少年的声音透着绝望,但有我捉不透的平静。夸耀自己勇气的人很多,但真的面对死亡,鲜少有人能保持这样的平静。
“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我问。
少年说:“可以帮我个忙吗?”
“不可以。”我说。
少年置若罔闻:“不要告诉他,我们死了”。
这是个奇怪的嘱托,我没有答话,但少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背对着我放下了双手,用意明显,我猜测,他的眼睛也是闭上的。
刀刃分毫不差地刺穿少年的脑后,与他父亲相同的死法,他倒下时些微躲了一下,没有倒在我身上,我居然觉得,他像是不想弄脏我的衣服。
我仔细清理现场,确保没有留下任何与我有关的痕迹。勘查时,我发现了沈伟明所写的东西:那是一封动员令,他正在签署自己的名。其内容旨在煽动很多人,为沈伟新报仇:
沈氏部众动员令
沈氏旧部诸众,沈伟新近期遭遇奸人所害,含恨暴毙,我等功业,毁于一旦,万般皆殂,家妻幼子无以苟生,何此横难!奸人久佞,退畏犹蠹,不若因此,毕功于起事,使当复还!
沈伟新生时,我等长受蒙荫,所有今日,如不能复其冤仇,报其怨恶,何以颜面见其九泉?我等不是懦夫,我等无怯惧,我等情义,可薄云天,必不能退而成却,定当一报恩义,青云长远!
我,沈伟新之堂弟,首举义旗,在此号召大家,是愿,团结一致,既谋求生存,更为沈伟新一报血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坏我山河者,必倍偿还!
这可是挑拨那几位大亨的好东西,我伪善地叹了口气,拿走了这封动员令,心中悄悄对沈伟明道了声谢谢。
几天后,我在报纸上看到沈伟明父子罹难的新闻。事情上了新闻,公子一定也看到了,但我没见到公子回归,事情渐渐过去,我也没再听闻公子的消息。
大家依然按部就班,首领身边只剩下了公子的妹妹龙芙琳,她继承了当初公子的特权,本人似乎也很有意升任正式杀手。我看得出首领在犹豫,也许是顾虑她还是个少女,也许是顾虑她那副古怪的脾气,也许是顾虑别的……
期初大家私下议论纷纷,说公子杀了一对父子之后,突然不见了踪影,是不是翻船了(行话,指在任务中牺牲。后来声音越来越少,最后大家都不再提,也渐渐淡忘了。只剩下首领还记得公子,他的话比以前更少了,看得出,他等待的希望也越来越空荡,我最后一次听他提起公子,是一次任务后,他突然没来由地叮嘱了我一句和任务无关的话:
“以后要是见到龙克,帮我护着他点。”
我依然习惯于不停更换身份,我想,也许有一天公子会突然回到组织,那时说不定能吓大家一跳。
但我想多了,公子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