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暇（2 / 2）

众人默不作声，在营地里呆了好久，弱弱终于起身，将两大包裹再次捆扎结实，道：“我们向下走。”

李小白拎着那个最重的，问道：“我们不害怕，还是继续么？”

铁头小黑与弱弱互望一眼，齐声道：“不怕。”李小白点点头，道：“那我还是走前面。”

说罢，一手提枪，一手拿着包裹，沿着一条时有时无的碎石小道，向地底下走去。那条路昨晚扎营前就探过，和弱弱的地图上标注一致，通往地底深处。

无上城。东方既白。

他单手拉着大车，与第一拨入城的人们一起进了城。

血妖之乱平息后，护城结界并未随之关闭，改以五象之力守城，夜间进出再不随意，需要由城内的家族或店铺出具信物才行。

很多人嫌麻烦，索性在城门口等待，等天亮后五象归隐后再进城。

他倒是没等开城。他走了一夜，正好在天亮时赶上了第一拨儿。

他是东门进的城，过了通天桥，在摘星路口转北，穿过整条十里北街，就到了大门口。

他照例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大门口这两条栩栩如生的巨龙，感受了一会儿那威猛无匹的气势冲刷，然后右转进了背后小巷。

小巷里九尺高的红墙蜿蜒曲折，走到第九十九步的地方开了道气派的侧门，他拉着大车，咯吱咯吱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还不见人，现在是一天中最重要的清晨，没人有时间搭理他为什么拉着这么破旧的大车来楼里。而且楼里的规矩，从来都是只管出，不管进，任你拿什么进来都行。

拐了几道门之后，他继续向里面走。几个斜坡后，开始禁制了。

一个拐弯一道门，一道门一个禁制，他镇定自若，依序捏好法印，或以法力鼓荡，或发声说出话语，一一对上了禁制印诀。

应对了八个禁制印诀后，他终于拖着他的大车，来到了一片建造得极精美的房屋前。

这里所在是一个上方可以照进阳光、时时吹拂着微风的广阔大厅，大厅中随各自的喜好和某种认可的规则，建造了一栋栋精美的房屋。

每栋房屋的自成一体，有前庭，有后院，有些还有高山流水，闪映其间。有的爱好不一样，门前是一片迷雾，后面是万丈深渊。这些都是刻划在房屋前后地面上的幻象法阵的效果，他并不喜欢。

他的门口就是简简单单几从修竹，后院是几株春天开花、秋天结果的树木。

他穿过几条小道，走到自己的后院，经过一丛红色的花丛，进了房屋。

他目光坚定，从进了院门到推车进房，他看都没看那开得极繁茂的红花一眼。此刻你若问他后院的花什么颜色，他肯定茫然以对。

进到房屋里，没有了可能存在于某处的监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也仅仅站了一会儿，就揭开大车上的封印，开始卸货。

都是些普通的货，什么妖物首级、宝器残片、几块刻了符划的石头、几堆已经用坏的魂晶残渣。

这些货每个人都经常带回楼里，出去历练扫荡一番，除了得到异宝，不就剩下这些带回来么。只不过，他这次带回来的量多了一些。

没办法，多一些就多一些，谁叫那个结丹的胖子这么难杀，废了我三只大妖才收了他的性命。

他想：虽然我坏了这么多宝贝，但效果不错。第一是让胖子用性命赔偿我损失，这个已经做到了。

这几年，我每次辛辛苦苦做好一批宝贝，还没怎么派上用场，就被胖子给毁了，气人得很。

特别是上一次，毁我几只没做得太好的血妖，居然带回城里给我卖了，害得我四处找人，一点一点回收回来。

胖子还真是得意，毁我宝贝不说还赚我一笔钱，气得我那几晚去荒野，随手灭了几个寻宝队才勉强顺了气。

这几年我潜心大妖制作，终于这次用上了。

那个胖子带人不走大路走小路，立刻就被我随时扔在荒野的小妖给发现了。

我做的小妖多聪明，晓得马上禀报我，我即刻出门，在荒野里的藏宝点，把存好的大妖起出来。

我在远处看着，以上古尸印指挥五个大妖，狠狠地教训了他们。怎么样，胖子，你的金丹被我破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压低声音，发出极欢畅的笑声。

他从一堆妖尸中翻了一会儿，找到半只鼠妖残骸。从鼠妖那泛着黑光的利爪上，他用银刀剔下了几条血肉。

他强忍着恶心，将部分血肉放进嘴里咀嚼，细品。

半晌，他才深深吐出口气，那口气里，俨然带着鼠妖利爪上的腐败气息。他中鼠毒了。

他并不在意，随手从兜里拿出一颗黑丹，扔进嘴里嚼了嚼，吞进肚里，等了一会儿，鼠毒特有的让人癫狂的冲动消失了。

没错，我的鼠毒完美地将那胖子的灼日拳给破了。胖子以为用这招杀得了半成品血妖，还想再杀我的鼠妖，哼，做梦。

我从血肉味道里得知，胖子的金丹在打斗时就已经被鼠毒侵蚀了，不用我的鼠妖去拼命，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毒发身亡。

可惜了，这个胖子临死前一口气毁我三只大妖，另外两只负痛跑了，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这也怪我，害怕他们发现我，站得远了些，早知道我调的鼠毒这么厉害，我索性再走近些，把他们那群人全都灭了我才开心。

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安慰自己，还有，以后还有机会的。

这次我把所有鼠妖残骸收回来，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对了，自然还要继续完善下去，下一次，我做的妖，就不是一个区区结丹就能应付的了的。

我要让我的宝贝们破了这城，烧光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的家，特别要破了这看不起我的十方阁，他们以为给了我方师的身份，给了我这个房子我就会喜欢他们？做他们鬼梦去。

他颤抖着，又一一骂了一遍那些坏人，那些表面上笑嘻嘻，实际上背后在嘲笑他的人。

我要让你们看看，我能作出什么样的杰作，一个比这次鼠妖还要强壮的，比我的九十九号还要聪明的绝世好妖。

他又想了想，可能比我九十九号还聪明的妖不好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可能是造化给的运气。

他的目光看向墙上，那里有两百灯芯，插在墙上的妖油灯里。血妖之乱前，这些灯全部都亮着，现在，除了第九十九号灯，其余全熄灭了。

虽然那支九十九号灯的灯花已经越来越小了，但他非常肯定，自己的九十九号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很健壮，很有力。

记得回来，我的宝贝。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