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回忆（1 / 2）

屋子里燃着沉香，让人安息静气。

十七弦小心翼翼端着手里的米汤，走进里屋，“吃点东西吧，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屋子的榻榻米上，多由也躺在白色的被单上，唇色苍白，动了动脖子，“好。”她低低应道，声音细弱蚊呐。

接连两天，多由也都是这样的状况，虽然遏制剂帮她从最危险的时刻撑了过来，可柱间细胞的反噬也彻底摧毁了她的生机，如今她躺在榻榻米的被褥上，像个行将朽木的重病号，哪里还有半点少女的生气。

“嗯，多由也听话，生病了要多补充营养才能好起来。”

十七弦托着多由也的肩膀帮她起身，少女的肩膀变得更加瘦削，可以感受到嶙峋的骨骼，让人想到冬天坚硬的山峦脊线。

“辛苦，十七弦。”

“嗯，没事的。”十七弦笑笑，拿勺子舀了一点米汤送到多由也嘴边，“小心烫，慢点。”

十七弦耐心地将一勺勺米汤递去，多由也在喝了小半碗米汤后，摇摇头。

“是不吃了么？”十七弦会意，“好，那接着休息吧。”他低声说，眼神黯了黯，想起多由也身体还健康的日子，那时女孩可以一顿吃三碗乌冬面、十大盘烤肉、二十个玉子烧胃口好的让人咂舌，可现在光是半碗米汤多由也就不想再吃，期间不时沙哑的轻咳。

就在他起身准备出去时，女孩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是有什么事么？”他愣了愣，回过头，对上女孩清凛的目光，楚楚的像只小猫。

“十七弦，不要走。”

多由也唇瓣翕动，声音依然虚弱。

“我马上回来，要把”

“十七弦不要走”

她又一次重复，十七弦终于心软下来。

“好好，那我就在这陪着多由也。”

他只好坐下，在多由也身旁静静地不说话，也猜不透女孩的用意，或许是依赖，或许是怕一个人太过孤独，生病的人总不喜欢一个人。曾几何时，也有一个这样小小的女孩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心里一动，像是有酸涩的回忆一丝丝泛了上来。

沉默了许久，多由也开口，语气轻幽，“害怕，一个人。”

多由也的词汇量并不如何好，但十七弦知道女孩这样说，那一定是很孤独很害怕了。是啊，作为实验体被关押的太久，又怎么会不害怕呢？每当夜深人静，孤零零地面对黑暗时，往昔那些令人痛苦畏惧的回忆是否也会翻涌上来？十七弦想象着，房间内沉香的气息弥漫，屋外风雨如晦，时间在此刻仿佛变得漫长悠久，像是故事里氤氲的时光，这些天他怕打扰到多由也休息，就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内，想来是适得其反，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看着面前安静的脸，轻轻握住多由也的手，掌心微凉，“不用怕，我会一直在这。”

十七弦这样说着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他看着真静同样安静的脸说。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之间无言，谁也没有打破这样的静馨，十七弦让多由也重新躺下了，而他始终盘坐着，手心里微凉的手渐渐暖起来。

“多由也说说自己的事吧，我对多由也还真是一点不了解。”十七弦忽然说，打破了沉默。

“自己的事？”多由也的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是啊，自己的事，这个夜晚很漫长的，如果睡不着的话，倒不如来说说话。”

多由也眸子忽闪，第一次十七弦看不懂她的神情，仿佛有幽幽而来的往事让她变得忧愁、瞬间成长起来。他觉得女孩此时的心境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记得一首歌，是母亲教我唱的”女孩斟酌着语句。

分福拔掉自己手臂上的针头，翻身坐起，这是替他补充营养的液体，可没什么用，他还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看着自己手臂青色的血管浮凸出来，而腕骨细瘦的两指便能握住，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快要油尽灯枯，守鹤对他身体的摧残不是任务手段能挽救的，他不想在病床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况且他也睡不着，于是黑夜变得度日如年般漫长。

也许是翻身的劲过猛，分福眼前一阵发黑，摇晃着才站住了身子。

医院里静悄悄，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位和他一个人，走廊里亮着晄白的灯光，不时有细微的脚步。

分福知道想要想逃离这里不被人发现，从正门出去是万万不能的。他打开窗，从距离地面十米的二楼跳了下去。

滚着砂石的风扑面而来，寂静的医院外是广阔的天地。安然落地，这也许是成为人柱力后不多的好处——可以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分福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此刻忽然有大声呐喊的冲动，但为了不被巡夜的忍者发现，还是忍了下来，他放目远眺，明亮的弦月挂在远处的沙丘上，夜如此清静。

夜凉如水，月光倒映出他的影子。分福已经在街道上徘徊半个钟头了，从医院出逃后，他忽然就没了主意，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