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凛冬(2 / 2)
梵辰湮打开门,呼啸的冬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房中,吹歪了老头的山羊胡,老头放下手中的珠子,理了理胡须:“哎哎哎,我让你雪停了去,这外面雪这么大,你等会。”
梵辰湮回过头:“没事,我先去看看黑黑,给它添点草料和柴。”
老头又拿起了珠子:“哦哦,好快去快回。”又转头对着金猴说道:“空,去,跟着你小师弟。”猴子显然不情愿离开这温暖的温柔乡,赖在窝里不动。
老头站起身看着猴子:“你去不去?不去没晚饭吃。”说罢便又坐下把玩珠子,再喝口滚烫的浓茶。猴子不情愿地从窝中爬出,荡着房顶垂下的枝干,爬上梵辰湮的肩头。
一人一猴走下被雪深深掩埋住的台阶,隐入漫天风雪之中,狂风快要将肩上的空吹飞,猴子麻溜地从最熟悉的肩头爬进了梵辰湮的大衣之中,刺骨的冷风冻麻了他的双颊,在风雪中淡淡的暖黄色光亮来自一栋黑金色的奢华马厩,梵辰湮艰难的在这齐膝高的雪地中跋涉,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不一会儿梵辰湮就成了移动的雪人。
梵辰湮用力推开马厩关闭着的冰冷大门,黑金色马厩中驯养着三匹马,黑色的老马是当年易大师来到这辰星高原时在帝都拍卖场天价拍下的辰星黑骏,老人在这高原上待了三十多年,这匹马陪了他三十多年,年迈的老马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不知还挨不挨得过这个寒冬。麦色和奶白色马驹就是两人日常骑乘的马了,虽然不是那日行千里的辰马,但也是这高原上诞生的小马驹,品相极优。
梵辰湮将柴火添进那熊熊燃烧的壁炉中干柴劈里啪啦地燃烧着,又将石槽用草料填满,梵辰湮坐在壁炉前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放空脑袋发着呆,火焰烤着他的脸庞暖洋洋的,猴子趴在他的肩头打着轻鼾。不知过了多久,梵辰湮扒着大门扒开一条缝,雪停了。安安静静的世界没有雪落下的声音,没有冬风的呼啸,没有万物的吵吵闹闹。
金丝毛猴也把脑袋挤出门缝,看着雪花花的大地一跃扎进了蓬松的雪中在雪里欢腾着,笨拙捏着雪球扔向探出门的脑袋,雪球还未触碰到少年的脑门便在空中散开,空中绽放起那雪白的花,梵辰湮钻出门缝双手麻利地捏出结结实实的大雪球,欻的一下稳稳命中,猴子的面门,他看着雪中东倒西歪的猴子哈哈大笑,回身关了马厩大门背起破冰镐铲子往湖边跑去,少年在前面用铲子铲开一条隐隐约约的小道金色的猴子在身后左右翻腾。
天地之间一片雪白没有半点其他的色彩,一切都被冰封,高山湖泊没有了其他三季的深邃与碧绿,是冰冻的。梵辰湮在湖面寻找着上次凿开的窟窿那里的冰会薄一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离小屋好远好远走到了湖中心,齐膝的雪覆盖着冰面,根本无法分辨。
他喃喃着:“这还不如我再从头凿一个呢,找到啥时候去。”
于是他放下铲子,卸下冰镐对着冰面狠狠砸下,坚硬的光滑的冰面砸出来缺口,梵辰湮对着缺口一阵猛砸,小缺口慢慢变大溅起的冰晶洒在他脸上瞬间又化成冰水与汗水融为一体,冰面越来越薄梵辰湮的手也逐渐被坚硬的冰震麻。
冰面缓缓震动着这震动频率越来越快,猴子从冰面一溜烟跑到了梵辰湮肩头,哇哇乱叫着,梵辰湮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他背起工具就往回跑,刚刚跑出几步,一只巨大怪鱼头长着长满畸形獠牙的巨口从刚才的位置破冰而出,湖面冰封步步寸裂。
梵辰湮看着脚下咔咔作响的冰面分崩离析,卯足了劲向前跑去,身后鱼头又沉下水中沿着梵辰湮的步伐一人高的背鳍在冰面上加快着冰面的破碎,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冰面的动荡震动着积雪将刚刚挖出的小道重新覆盖让梵辰湮举步维艰,大湖的湖面之上满满都是巨大的破碎冰块,而冰块破碎的速度追上了梵辰湮的步子,他脚下的冰面瞬即瓦解开来,瞬间失去重心向湖水中倒去,冰裂缝还在不停的向着远方延伸着。
梵辰湮用怪异的姿势在倒下的同时将猴子向远处抛出去,大喊道:“去找师傅。”说罢便掉入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梵辰湮努力在水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身上厚重的冬衣在湖水中浸透,像千斤重磅要将他拖入冰冷的深渊,他奋力地脱着衣服双脚在水中翻腾着提供向上的动力,怪鱼早已在他的身后注视着到嘴的食物在垂死前无助的挣扎,满布巨大冰块的湖面在极寒之中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重新冻结着,静止的深色湖水中只有梵辰湮在冰水中一点一点向着黑暗下沉,像栋房子般的全身长满畸形牙齿的怪鱼忽地游到他身前,那两盏昏黄的瞳孔在这无尽黑暗中散发着恐怖的光,梵辰湮倒映在其中,瞳孔中的血丝和浑浊将他的倒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