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丢脸(1 / 2)
小二在四人面前带起了路。
夏羽霓跟在其后,对他说:“我认得路的,你去忙吧。”却没想小二礼貌说了几句,依然自顾地快脚带着路,没有要退下的架势。穿过若干长廊后,直到路过她的庭院,她终于扯住他问:“去哪?”
她这一停,身后跟着的苏长白便立马停下。而他后面的薛腾和游卿延反应就没那么快了,接连撞了他两次。走廊里响起“啊”的吃痛声,接着就是两声“对不住大师兄。”苏长白睨了两人一眼,表情有些凝滞。
小二凑在她耳边,支支吾吾道:“唐婉儿,昨日占了您的屋子。”
“为什么呀?”夏羽霓愤然。
关于她的消息总是风大雨点小,昨夜那事几乎传遍了整座京城。小二也不好跟她解释,两头都不敢得罪,于是想着浑水摸鱼,将她带去别的屋子。侥幸她不记得。
但,她虽不常住,总不至于忘了自己的窝儿。见小二为难,她也退了一步,说:“行吧。”
小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轻易松口。正要松一口气,眸光却在掠至远处时怔了一下。
“哟,这不是……花魁?”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轻飘飘的,带着嘲讽的口吻。
众人无不面色一冷,转头,就见迎面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一袭深红衣裙开叉至大腿,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她撵着步子,腰肢扭动,像只踮脚走来的猫,魅惑至极。
三个仙门弟子显然呆住,愣了几秒后,居然一个两个全退至夏羽霓身后。现场遂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后竟站了三个高壮男子,还带一个凑数的。
花魁不保,现在还得当保镖不成?
“有事?”她看着对面的人,虽然真的没什么印象。
“我可是特地来看妹妹你的呀!”唐婉儿又笑,烈焰红唇一张一合,像不安窜动的火苗。
“看完了么?看完我可要走了。”她没好气道。
“妹妹别呀,看你脸色这么差,想来一定受尽了委屈吧,不如和姐姐我说说,我也能替你分担一二呢。”唐婉儿道。
“你听谁说的,我好得不得了。”夏羽霓转身要走,又被她拉住。
唐婉儿掩面一笑,眼神更是轻蔑:“那也是啊,你看看你,虽然名节不保,但对你痴心的人还是大把的,这又是从哪里勾搭来的仙门小弟子呀?”嘴角一勾,一个媚眼抛向他们。好一个秋波流转,令苏长白等人一个寒战。
夏羽霓甩开她的手,爆了一句:“滚!”她力气不小,加上唐婉儿步子本来就飘,积雪地面又湿滑。唐婉儿娘跄地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听她当众破口大骂,唐婉儿也有些震惊:“这般粗俗无礼,也配当花魁?倒像是个乡野小丫头。”
“是啊,怎么样,气吧?”夏羽霓吐舌,感到一丝畅快。本来她想退一步了事,却没想有人给脸不要脸。
手臂忽然被人拉了一下,她回头,却见苏长白冷着脸,扭了扭头。
唐婉儿忽然笑起来,“我说你怎么如此退让呢,原来你是在意这几个小弟子呀?怎么,山珍海味吃惯了,想换个清淡的口味?”发觉三个小弟子诧异木然的神色,她更加来劲,径直穿过她向三人走去。
夏羽霓连忙挡在身前,拉住她:“你想干什么?”
唐婉儿从苏长白的冷脸上移开,转头看她,幽幽地问:“你说我想干什么?”另一只手伸向了苏长白。
夏羽霓胸口更加燥热,体内压制着的妖力瞬间到达顶点。颈下的金色蛇纹亮了一下。下一瞬,一道闪电状的金影飞出,冲向了唐婉儿的指尖。
金蛇速度之快,以至于模糊到看不出形状轮廓,只是弹指瞬间,便消失于空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长白眼睛刺痛地眯了一下,那道金影擦过他的鼻尖,仅有毫厘之隔。
寂静中,地面发出很轻的啪嗒一声——一根手指掉落。
唐婉儿看着那只伸出的手——原本是食指的地方,只剩一个骨肉模糊的伤口,鲜血从里汩汩流出。她浑身僵住,眼瞳剧烈放大。回头,竟见一条金蛇缠绕于夏羽霓的手上,脑袋伸直,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妖——”唐婉儿尖叫。
一道银白之气闪出,她的声音顿时不见。她捂着脖子,面色惊恐地看着他们。
苏长白眉头皱成一团,脸色黑如乌云。几秒后又伸出两指,施了法术,将地上那断指给拼了回去。
唐婉儿先是错愕,然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不知是笑是哭,或只是精神异常。她紧紧抓着失而复得的手指,落荒而逃。
小二也被吓得不轻,嘴巴张得老大,里面黑黢黢的,像个无底的洞。他愣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此事不许声张,待会记得把菜端上来啊。”薛腾回头叮嘱。
他狂点头,这才连滚带爬地离开。
苏长白轻叹一声。那声音极轻,却还是被夏羽霓捕捉到了。她神情更呆,愣了片刻才将金蛇收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眶红红的。
“大师兄,这也不怪小羽,是那人欺负在先。”薛腾小声地求情。
苏长白没有吭声,几秒后才轻声道:“当然。”他眼睫垂下的时候,似铺了层阴翳。神情还像往常那般理智冷然,却似乎夹着些别的情绪。
夏羽霓咬着嘴皮,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咽了回去。这才讪讪看他,歪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像只吃瘪的鸮。
好像苏长白会安慰她似的。他当然不会。
四人里岁数最大的游卿延却站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
“好了,没事了。”他轻声道,声音很温柔,配合着少年老成的平凡长相,像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哥哥。关键时刻还得他出面调停。
夏羽霓终于点点头,撅起的小嘴也平一些。
“小羽!”一个声音忽然自远处响起。
是玲珑!依然是一身万年不变的橙色,像一颗小太阳,正气焰滚滚地朝她奔来。她生着一张笑唇,笑或不笑看起来都很喜庆,是那种明艳大气的长相。然而眉心的一枚黑纹曼陀罗花,却添上一丝神秘的气质。
苏长白等人感受到强烈的妖气,一时间都提起了精神。腰间的剑也颤动起来,发出一阵很轻的金石摩擦声,正蓄势待发。但观望几秒,见来人不像有恶意,又将剑气按了回去。
玲珑本来一脸激动欣喜,却见他们几人全杵在庭院外,宛如根根冰棍,顿时好生奇怪。直到走近看了一圈后,才发现唐婉儿竟就坐在里面喝茶,地上还有连成线的血迹。
她食指曲抵在下巴,皱眉思考了几秒,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反正定是唐婉儿欺负在先。脑一热,就不管不顾地直奔里面,将里面那人提了出来,骂道:“就你,还想鸠占鹊巢?”
被她一喝,唐婉儿顿时失魂般瘫软在地上,像一只被丢到路边的落水狗,颜面尽失。
随后,又走来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身后带两个壮汉。女人穿金戴银,满脸迎合之笑。浓厚的粉黛浮于面上,像一张画皮。看样子应就是老鸨。
她跟夏羽霓等人赔笑道歉后,便换回一副精明之相,毫不客气地训了唐婉儿一番,还踢了她两脚,叫她卷铺盖走人。两个壮汉立马执行,一左一右夹着她两个胳膊,将人拖走。
此事解决得相当干脆利落,责任和麻烦也撇得一干二净。她当然门儿清,得罪了花魁,那些痴心的显贵们可不得拆了她的玉春楼?更何况,没想夏羽霓还真是妖异,那岂不是分分钟能叫人丧命?唐婉儿自己不要命,可不能搭上她的。
却没想到夏羽霓居然出面求情,叫她留了下来。她也只好照做就是,又叫人来清扫一番,免让她和她的贵客们沾了晦气。
临走前,她似乎想跟夏羽霓说些什么。但又扫了那三个男子两眼,表情顿时一言难尽。终于试探地问:“那池公子,你考虑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