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三、跳楼风波（2 / 2）

两校男女同学在老师带领下，来到南关礼堂。只见大礼堂主席台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红底白字横幅，上书“九一八汇文中西师生明耻大会”，这几个大字，犹如芒刺，刺痛每个人的眼球；左右两侧悬挂着遒劲的隶书对联“九月十八，民国奇耻”、“何以报仇，在我学子”，在场师生看罢，不禁热血沸腾。

校长刘芳缓步上台，一改往日慈祥和蔼的神态，代之以慷慨悲愤之情，以低沉而有力的口吻，向同学们说道：“今日之日本，包藏祸心，非止一日。前有《田中奏折》，视我中华为其囊中之物，今有沈阳事变，大有欲灭我中华而朝食之意！昨日，日军已占领沈阳，我相信这肯定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而只是个开始！现在日本之势如泰山，中国危如累卵！同学们，危如累卵呐！”

当他说出危如累卵四个字时，用拳头重重地砸向讲台，震得讲台上的茶杯颠起多高来。

“同学们，我恨日本，恨不得把他们这帮鬼子撕碎！把他们嚼烂！但是，我们恨日本又能怎么样？光凭恨，能救得了中国吗？我们都恨日本，可我却要在这里告诫大家，现在的局势纷繁复杂，诸君切不可意气用事！更要把我们的恨转化为精神力量！我们身为青年学子，最重要的就是把我们的学业学得棒棒的！做到学而赶之，赶而超之！比他日本人做得更好，更出色！这，才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

刘馨庭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使得在场的每位同学深受震撼。但吴敏若却发现跟他同位的李小馀的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大家散会后，几个跟她要好的女同学，四处寻找她去了哪里。蔡令铨眼尖，一眼看见中西女中主教学楼平台上静静地坐着着一个不停啜泣的女生，原来正是李小馀。

“小馀！你坐在那干嘛？多危险，快下来呀！”

“逞凶暴兮侵华夏，搞霸陵兮屠我民。无奈何兮志难伸！志难伸兮复奈何！”她两眼无神地望着蓝天，嘴里幽幽地吟唱了起来，曲调哀婉而凄厉。

令铨想要上楼劝她下来，可敏若怕她上去会让小馀做出过激举动，便让她去叫赵文国，自己和她在楼下聊天稳住她。

赵文国闻讯和一众男生火速赶到，俊卿让令铨到宿舍把被褥拿来，大家在楼下张开被褥，以防李小馀跳楼。而文国则从后楼顺天梯爬上三楼，包抄到李小馀身后。

李小馀吟唱了几遍诗，猛然站起立在房檐。这时文国已经到了她背后，但她还是听到身后动静，心里一慌，脚下打滑，头朝下跌落屋顶。

楼下众人惊叫一声。赵文国一个箭步窜到切近，双手猛抓住她的脚踝。李小馀就这样头朝下悬在空中，她有打算自杀的冲动，但等死亡就在她眼前时，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不停地哭泣。李俊文和靳平等五六个男生也上了楼，死死抱住他，帮赵文国一起把小馀拽了回来。李小馀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学校旁最近的妇婴医院的护士赶到，抬着担架把李小馀送往医院。所幸只是皮肤擦伤，惊吓过度，并无大碍。敏若和令铨全程陪护，陪她聊天解闷，将养了一些时日，她终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这天一大早，赵文国也来病房探望她。她一见是赵文国来了，轻轻点头致意，算是对他的到来表示欢迎。她斜靠在一张铁艺床上，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忧郁之色。

“当时你是怎么想的？跑到楼顶上念诗？”文国问道。

“咱们国家内忧外患，前几天旅游时碰上海盗，现在日本人又占领了沈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家的灾难才是个头！在礼堂时我脑海里闪过了三闾大夫屈原的影子，他也是空有报国之志而无可奈何。”

“所以，你要效法屈原，以死明志，是这样吗？”

“是的，当时我的确有这种想法。可是死神真在身边擦肩而过时，但是现在想一想，又有什么用呢？”小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苦笑了一下，轻轻抿了一口。

“就是！你自杀真是太傻了！”一旁的令铨拍了拍小馀的肩膀，轻声责备道，“自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日本鬼子正是巴不得咱们中国人都死绝了才好呢！可咱就偏不遂他们的意！”

敏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小馀身上有一股少有的艮劲儿。如果咱们四万万中国人，都能够像小馀这样，忧国忧民的话，那再接小日本十个胆子，他们也未必敢欺负咱们！”

赵文国站起身：“没错！死，如果不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就是无谓的牺牲！小馀！你从现在开始活得更好，更坚强，要眼睁睁地看着日本鬼子从中国的土地上被赶回老家去！”

“嗯，我会的！我一定会的！”小馀目光坚毅地环视着病床前的同学们，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