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晨祷风波（1 / 2）

汇文中学前身——成美学堂，是美国牧师倭克创建的。自打光绪十六年（189年在大沽路建校开始到1931年，已近四十一年的时间了。从第一任校长布朗，到袁沛德、文安思、康敦瑞校长，都是由美国人担任的，并均在美以会基督教会担任传教士，因为是教会开办的学校，所以教学资金也是由教会负担大部分。可以说，汇文中学的教会背景是自打建校之初就奠定的。

随着1919年五四运动的开展，民众的民族意识日益觉醒，关于收回教育权的呼声日渐高涨，民众纷纷呼吁将教会中学的教育权收归国有。北洋政府一方面出于利益的需要，另方面也迫于民众的压力，在1926年做了一项决定，明文规定凡未经立案的中学毕业生一律不得报考官立大学。于是汇文中学紧跟形势，成为在天津第一个申请立案的中学校，并于1927年申请成功。而且政府规定，学校立案后的校长必须由中国人担任，教会方面也做出了妥协，由神学博士刘芳担任第一任中国校长。

虽然教育权被收归政府已经快五年了，可教会在汇文中学和中西女中的影响却并没有减弱。天津的基督教徒有不少，而且不少是中上层人家，学校的生源自然不愁。这些家长一方面出于自己宗教的情节，另一方面也因为教会中学英文教学质量不错，而且升学率有保障。因为孩子从教会中学毕业，有直接免试进入燕京大学和辅仁大学的机会。就算经过考试，也可以只考英文等少数科目。因此他们也愿意把子女送到教会学校就读。

教会开办学校和医院，并且每年投入这么多资金是为了什么？公益慈善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传教。让更多的中国人变成上帝子民。但是学校并不只招信教家庭的学生，而是面向的是全社会招生。所以在学生群体里，信教学生始终占了一少部分，大部分的学生对宗教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的人对于宗教的教条颇有微词。

该怎么让学生们信教呢？这些问题就摆到了这些天刚到天津美以美会担任会长的石亨贞牧师的面前。石牧师一米九的瘦高大个子，高颧骨深眼窝，平时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他是校长刘芳在美国的学长，刘芳在美国期间也得了他不少的照顾，所以一直对石亨贞比较尊重。

石牧师的虔诚度在教会圈是出名的，他一接手天津教区的事务，就了解到了学校里的这种情况。于是他和刘馨庭交换了对教会工作的看法。石亨贞认为因为教士的首要任务是传教。如果抛去宗教的内核，只是单纯的搞教育，这并不符合教会的利益，所以他打算用校规的方式向学生们强行传教。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对外国人也同样适用。石亨贞到任不久后，首先召集汇文和中西两所学校的老师们开了个内部会议，表达了他对于近些年通过学校传教效果的不满，并且重申了自己关于教会任务的观点。并且给中西女中和汇文中学草拟了三条新的校规条款：

1学校的全体学生，在早晨上课之前和午饭之前，必须做祷告。

2在礼拜日，住校生无论信教与否均要到南关礼堂做礼拜。

3任何学生不得在学校散布无神论和诽谤上帝的言论。

违反以上任何条款者，教师有权力和义务纠正；违反两次者警告处分。违反三次者，记过处分。情节严重则可退学处理。

虽然美以美会的会长并不能直接插手校长的事务，但石亨贞是刘芳的上级，对学校教师有人事任免权。而且入会的老师都是教会成员，可谓掌握了生杀大权。尤其是刘芳，虽然他认为这三点要求有些苛刻，但还是出于对牧师和昔日学长的尊重，也没有说什么，在会上一致通过了他的提议，在两所学校内即日实行。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突如其来的规定让这些处在叛逆期的学生有些措手不及。吃饭上课做祷告，周末还要做礼拜？这简直是中世纪修道院，哪里是现代中学的生活？赵文国首先表达了不满的情绪。

宿舍里，大家围在一圈，对这个晨祷制度表达不满。

“这简直就是强权之于人权之压迫，吾辈理应奋起反抗，维护自己信仰之自由！”赵文国神色颇为严肃地说。

“文国，”张俊卿无精打采地说，“学校都这么规定了，你在这抗议又能怎么样啊？”

赵文国不屑道：“这话我不爱听。常言道路不平有人铲，理不平有人管！对待不公正的规定，我们应该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进行合理化的斗争嘛。我问你们，大伙有没有谁是信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