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伊同代
擂鼓般地砸门声惊醒了沉睡的山村,这响声在夜深人静的风雪夜里格外刺耳。
周围的狗狂吠起来,逐渐引起全村的狗叫成一片,此起彼伏。
熟睡的村民逐次被狗叫声喚醒,一户又一户的电灯亮了起来。
人们暗暗嘀咕:出事了,肯定出大事了。
村民们纷纷起床,疑惑着,走出家门,互相询问,没有答案。
此刻,张村长正做着美梦,陶醉在一派欢乐之中。梦见自己中了七乐彩票一等奖,领到了红彤彤的一大袋子奖金。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昨天瑞泉、宝金俩小子还笑话我贷不到款,冷库建不成?这下不用贷款了,钱夠用了。建冷库正缺资金,天上就掉下馅饼,天助我也。”
突被惊醒后,听到大门仍被咣咣地砸着。一边披衣去开门,一边不满地嘟囔:“天塌了,死人了,大雪夜里也不让人安生。"
秋凤说:“村长,村长,我是秋凤,快,快开门。"
张村长不情不愿地打开大门,见门外惊慌失措的秋凤:“咋呼啥?让不让人睡觉,有事不会天亮再说。“
秋凤哽咽着说:“张村长,我楚奶奶咽……咽气啦。”
张村长说:“胡说啥,昨天头响我还在她家喝茶,茶不是你闷的。”
秋凤说:“村长,真的,真的,这事我咋敢瞎说。"
张村长两眼发黑,两腿发软,要不是秋凤及时扶住,准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张村长觉得:"自己心中的天真塌了,恩人也真地离他远去了。"眼泪瞬间顺腮向下淌。
冰冷的空气中,只有眼泪是热的。四周白茫茫一片,漫天的大雪仍像芦花、柳絮一样飘洒着,整个东山、南山,迷迷蒙蒙,被覆盖成银色世界。
村长张传山呆呆的,抽泣着跟着秋凤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中的两层小楼走去。
两层小楼上下灯火通明,一楼会客室里,仅有柳玉杰支记流着泪在默默地抽烟。
传山刚一迈进门槛,见柳支书正坐在沙发上抽泣着,随即阴阳怪气的说:“哈,是支书大人,早啊,你就是跑的比我快。”
柳支书抹了一把眼泪说:"传山哥,快坐下,抽支烟,我也是刚被保姆春梅喊来,家离这近,所以比你先到。”
这场合,玉杰不会和他计较。
这几年,他俩明争暗斗,拉帮结派,但好再还没撕破脸。
传山没再理会玉杰,直接急步跨上二楼。
二楼南向的大卧室的床上,楚老太太安祥地躺着,感觉就像是在睡觉。
传山几步跨到床前,跪下连磕三个响头,直把地板砸地砰砰响,额头都磕红了。不敢放声大哭,压抑着,脸部扭曲着说:“娘,您咋说走就走了呢?您的大恩大德让我如何报答啊!"
秋凤、春梅抽泣着一边一个把村长拉起来,春梅说:“传山叔,不要再哭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您们去商量呢?”
一楼的会客室里,走进几位中老年妇女,走在最前面的是快嘴快舌,已近花甲之年的葛玉芬。刚进门她就说:“哟,书记、村长,早啊!惊你们的美梦了哈。”
传山一脸不快的说:"就你话多,快上去忙去吧!”
跟在玉芬身后,身胖体健,脸上写满敦厚朴实的阮翠娥接着说:“你们说,这么好的老太太,该活一百岁,咋说没就没了呢?”说着泪水从眼眶溢出。
玉芬说:“翠娥先别哭,我们先上去,书记、村长,你们先抽烟喝茶哈。”
后面的几位妇女刚想张口说话,玉杰忙说:“现在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你们快上去,老太太生前爱干净,你们一定要把老太太修正的体面些。”说着,自己的眼圈又红了。
卧室内,秋凤、春梅还在无声地哭泣着。
进门玉芬先吩咐:“暂时谁也不许哭,春梅去准备热水,秋凤把老太太送老的寿衣取出来。”
玉芬吩咐别人不许哭,自已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上楼的几人都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等寿衣取出,众人惊呆了,光鲜亮丽的丝绸细细缝制的棉衣、单衣、帽子、袜子、靴子等一应俱全
玉芬告诉众人:“寿衣不用缎子。缎子一一谐音断子,不吉利,可用丝绸,绸子一一谐音稠子,寓意子孙后代人丁兴旺。”
经询问春梅才得知:这是好多年前,楚奶奶的弟媳带姐在上海杭州丝绸店精挑细选的丝绸布料,楚老太太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妥当,备用的。
春梅说:“楚奶奶给我俩说过,去杭州丝绸店购买布料时,另外购买了夠十几人送老的丝绸布料,回村后,楚奶奶分别送给了咱村的老人,并嘱他们不要張扬。”
玉芬说:“我说这几年我给去世的老人穿寿衣时,都有丝绸寿衣,原来是这么回事。”
玉芬羡慕的说:“唉,等我到时候,这样的寿衣有一件我也知足了。"
翠娥说:“您等着吧,听说您孙子彦斌在一中学习不错,等他也考上北大,以后会给您买的。”
玉芬说:“做梦吧,咱县自建国以来,考上北大的也只有子渊一人,你以为光学习好就能考上北大?”
玉芬一边给老太太仔细拭擦着身体一边说:“二婶子,您一生爱干净,不像俺,您天天洗澡哩,我可给您老擦拭干净了。”
又面向秋凤、春梅说:“你俩小蹄子,这些年跟着春菩萨没少享福,bj、上海、成都轮换住,见过大场面,见过大人物,吃过好东西,该知足了吧!"
春梅抽泣着说:“那道是,从跟了奶奶真是享福了,但比不上上届的圆圆姐,她跟着楚奶奶旅游了很多地方哩。”
翠娥接着说:“又不知足了不是,你俩说,光你子霖爷爷的直升机坐了多少次了,你俩飞机、动车、轮船都坐过,哪像我,别说坐飞机了,最远只坐拖拉机去过一趟县城。"
说的秋凤、春梅的眼泪又不自主地流下来,不敢大声哭,压抑着,压抑着!
又一年龄比较轻,但长像俊美的妇女问秋凤、春梅说:“昨天楚奶奶还好好的,咋说没就没了呢?”
秋凤哽咽着说:“昨天晚饭还喝了一小碗小米粥,还和我俩有说有笑,还提起春节前子渊爷爷让在bj过年,不让回来的事。”
春梅接着说:“楚奶奶执意要回来,说要给爹娘上供烧香磕头。子渊爷爷劝不转,又喊来诗凝姑帮着劝,也不同意,非回来不可。"
秋凤又说:“晚上我和春梅姐换班伺候,谁知三点多,我和春梅姐换班时,喊奶奶,再也喊不醒了。”
春梅说:“吓的俺俩哭一阵喊一阵,又到一楼把司机陈师傅叫上来,陈师傅一摸说咽气了,才让我们赶紧分别去喊书记、村长。”
玉芬接着说:“春菩萨这样无征兆,无痛苦地离世,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翠娥说:“老太太这些年也享福了,几个大城市轮换住不说,三个弟弟像伺候娘样的供着。花不完的钱,三爷爷还给办了信用卡,想咋花咋花,花了由三爷爷还钱哩。大婶子,啥叫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