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故人来思(1 / 2)
九九重阳离雁归,
凉菊薄酒愁人回。
往来南风剩几许,
劲吹暮颜老泪垂。
老少四人立于墓碑前,借着香烛向墓中人述说哀思。那老人约摸六十多,华发丛丛,只两鬓还有些青丝,“夫人啊,今日重阳,我带儿子、孙子来探望。昨夜我梦见你了,你问我和孩子们过得如何,今天来让你瞧瞧,他们都极好,我也极好,你且放心吧。”
他说完,旁边三人跪了下去,中年男人道:“娘,孩儿来看您了。”另外两个十几二十的大小伙儿一同说:“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打完招呼后顿时安静,老人摇头,“你们再没有别的话说么?”
中年男人看看自己老父亲,又看看旁边俩儿子,“治儿,平儿,你们快和祖母多说些话。”
大的那个转了转眼珠子,“啊,祖母,治儿每天有好好习武,将来一定承袭家业,光耀门楣!”他实在想不到再说什么,于是扯了扯弟弟。小的那个也转了转眼珠子,“啊,祖母,平儿每天有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老人:“唉,罢了。你们多磕几个头吧。”待三人磕头后又叫他们清扫墓旁的落叶树枝和杂草。
三父子绕着了一圈,“爹,娘的墓十分干净,像是不需清扫了罢。”
“你们可别赖!”老人以为他们想偷懒,自己凑近一一查看,“有人日日替她捡着呢。”
“啊?何人?我们可得付人工钱?”
老人沉下脸不想多说。“爹,咱们何不把娘的墓迁到洛家庄啊,这大老远的,来一趟舟车劳顿”“啪!”老人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子,你娘在此安歇,你竟要这般大逆不道让她不得安宁!我万石海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
“爹!我错了!”一中年大爷们捂着脸好不委屈。
“唉!我们快些走吧!免得你娘看了生气!”老人气冲冲引着三儿孙离开墓地下了坡,几人驾着先前停在路边的马车远去。
待四人走清净了,一白发老头儿提着食盒来到墓前,他先放了一支菊花,再打开食盒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摆在墓碑下。“兰妹,我又来了,今日过节呢,你可还好?”然后他盘腿坐下来,一手撑在膝盖上开始叨叨:“你瞧你,嫁了那么好的夫婿,大富大贵,却没长命百岁,叫我孤家寡人总得来这冷清的地方同你说话。你呀,要是在天有灵,可别保佑我再活了,倒是打发几个小鬼来将我带了去与你团聚。这回,我得赶在他前头去找你,好叫下辈子早早的与你在一处”他絮叨半天,摸出一木勺来自己把馄饨吃了,吃完用破衣袖擦擦嘴,“嘿嘿,小五说得也不错,老头儿的馄饨太难吃了。兰妹,还是你煮的好吃。”
老头在太阳快下山时才回到那破草棚的馄饨摊儿,却见有客人候着,他过去拱手道,“客官,今日不开张的。”
那人转过头,双手抱在胸前,怀里揣着一把刀。他眉毛粗杂,眼睛不大,脸上二两横肉,但笑得还算和气。“水先生,别来无恙!”
“呵呵,魏大侠,不敢,不敢,我只是个卖馄饨的糟老头,哪算什么先生。”
“以您水匀寒的威名,乃江湖前辈高人,自然可称先生。”他话里句句尊重,可屁股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双手也还那么抱着。
水老头还是笑呵呵的,“不知魏大侠来作何赐教?”
姓魏的终于将刀放在桌子上,拉水匀寒坐下,摸出一块铁片放在桌上,“水先生,我是奉我们门主之令,邀您这月十八来淮阳翠柳山庄参加‘天下镖行大会”,这是大会令牌,您收好,届时持牌来即刻。”
水老头瞥了一眼那令牌,心道十八的大会,初九才来请,怕是临时起意,并非真心,于是淡了语气,“我老头儿哪里有资格参加那样的盛会,怕是沈门主误会了。”
“不不不,门主交代了,一定得请您去。”他又低声道,“水先生,我可只跟您偷说,这次大会有秘密要事商议,事关万奇门。”
水老头听到万奇门眼神有了些变化,他拿起那铁片,“我老了,要是那天身子硬朗便去。”
“哈哈哈,水先生玩笑,晚辈就当您答应了。”他说完抓了刀起身,“告辞!”
这晚水老头儿躺在他的硬板床上彻夜翻覆难眠,想起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与兰妹的青梅竹马,想起含恨不尽的落魄一生。因为睡不着,天一亮他便出门去挑水挑粪,浇菜浇花,而后砍柴割草,洗衣扫屋,修墙补瓦。可这晚他还是没睡着,于是隔天又重复了一遍那些活儿,晚上总算累得能睡了。
天不亮,郁郁两日的水老头还是又挑着担子来到馄草棚。刷了锅,烧了炉子,敖上汤头,再开始包馄饨。他取了一叠面皮置于手掌,在面板上只来回横扫几下,面皮整整齐齐排好了。他再端起一盆肉馅,执一小竹片,沿着盆飞快搅动,也不过几个眨眼,每张面皮中间都已放好了肉馅。接着他一手沾水洒了一遍,最后用那小竹片快速再面板上翻过,所有馄饨都包好了。他端起面板抖了抖,包好的馄饨乖乖地进了簸箕里。如此他进行了四次,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大簸箕馄饨就成了。
“啪-啪-啪”忽听有人鼓掌,却不见人。
水老头也不惊慌,“客官,要吃馄饨就上桌吧,头一锅,鲜着呢。”
一个高大的黑影儿从朦朦晨雾中走出来,“二两馄饨,不要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