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下去（1 / 2）

连州城外十八里，有山曰紫阳，传闻上古之时，有练气士紫阳真人在山中结庐修炼，最终得窥天机，化虹而去。当时方圆数十里，百姓皆扶老携幼，匍匐在紫阳山脚下顶礼膜拜，蔚为壮观。

当地官府联系乡绅大户，将紫阳真人所居草庐扩建，在这天命山的半山腰，建了三间道观，以供世人瞻仰。

初时这道观也曾香火鼎盛，亦有道人在此长居修道，算是连州境内的一处圣地。

后来朝代变迁，紫阳真人却再未显露神迹，慢慢也就败落了下来。

楚国立国之后，奉佛教为国教，道人越发稀少，这紫阳道观更是多年不曾有道人居住，如今已然杂草丛生，勉强还能遮风挡雨。

当初这道观建立的时候，正是紫阳真人名声鼎沸之时，所用砖石皆是上品，多年过去，依旧没有半分倒塌的风险。只是这屋顶所用的木料，早已腐朽，其上的瓦片大多散落在地面，与杂草为伍。

道观正中的紫阳道人塑像，因为其上的屋顶勉强算是完好，倒也免受风吹雨淋，依旧保留着当时的模样，只是挂满了灰尘与蛛网，说不出的落败。

塑像的左侧，卧着一具身躯，若非是深秋，草木枯萎，恐怕都被杂草盖住了。

这身躯委实太瘦弱了些，而且身上衣着单薄，还满是破洞，如今正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突然，那瘦弱的身躯动了一下，虽然很轻微，但确实动了，倒是还活着。

“我是谁？我在哪？”瘦弱的身躯勉强从地上爬起来，靠着塑像蜷缩成一团，又将原本压在身下的枯草抱在怀中，这样能够让他略微暖和一些。

大脑中画面不断闪过，枯瘦的双手抱紧脑袋，那种疼到要裂开的痛苦，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

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要痛死过去，可终究是挺了过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在这深秋的寒风中，让本就哆嗦的身体更加不堪。

双眼逐渐变得清明，他叫陆羽，或者说这具身躯原来的姓名叫陆羽，一直在连州城外乞讨为生，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少的可怜，除了这个姓名之外，只有一个少女的身影。

女子名叫千惠，是他从野狗的口中救下来的，当时的千惠半边脸已经是血肉模糊，穷困潦倒的他自然没钱带她看大夫，随意包扎了一下，倒是活了下来，却留下了一块可怖的疤痕。

不过也好，一个女乞丐，长得丑陋一些，也能过得太平些。

千惠跟陆羽就相依为命，在这十里八乡的乞讨为生。去年入冬之后，千惠一病不起，陆羽乞讨更加卖力了，将好吃的都留给千惠，甚至还买过包子。

天可怜见，千惠命大熬了过来，可陆羽自己却又倒下了。

那一天，千惠在他跟前守了整整一夜，陆羽数次昏迷过去，千惠就将他抱在自己怀中，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滑落。

天亮之后，千惠便不见了，陆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下午，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了，亲自为其诊治抓药，甚至还留下弟子照顾他三日，将其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千惠走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大夫也是拿钱办事而已，最后还给他留了一件棉衣御寒。靠着这件棉衣，陆羽轻易熬过了去年的寒冬，随即便藏起来。

陆羽瘦弱，前几日便受不了寒风，将棉衣从道观的塑像后面给扒出来穿上了，谁知道却被山下的闲汉牛二给盯上了。

昨日牛二过来讨要，陆羽自是不肯，平白挨了一顿揍，棉衣还是被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