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破庙（1 / 2）
来的确实是两个和尚，都是光头，穿着灰色僧袍。年轻的才十几岁，老的却已年逾六旬。年轻的背着个鼓囊囊的大包袱，轻快地走在前面，双眼四处乱看，显然精力很充沛。
老的拄着个龙头手杖，步伐不紧不慢，神情淡然，似乎早已看透了一切。
年轻的蹦跳着步入庙中，把包袱取下，放在神台上。然后打量庙中，忽然，他发现了墙壁上的春宫图，登时双眼发直，呼吸急速。
老的也入了庙中，见他那模样，正要责怪，忽然自己也发现了春宫图。于是他也双眼发直，呼吸急速。
过了好久，年轻的忽然开口，双眼依然盯着图：“师父，这庙里怎么会这种东西？”
老和尚同样目不转睛：“什么东西？”
“春宫图啊？”
“哪里有什么春宫图？”
“这些啊！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不会吧？那师父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的是佛。心中有佛处处佛。你心中有色，自然处处皆色。”
“照你这么说，心中有佛的人，看到妓女也是佛了？”
“当然。”
“我明白了……难怪师父你经常乔装逛妓院，原来是为了参佛啊！”
老和尚老脸一红，把目光从春宫图上收回来，用龙头手杖敲了小和尚脑袋一下，沉声道：“我逛妓院参佛的事，乃我佛门至高秘密。要是你敢透露出去，就是背叛师门、背叛我佛，死后要沉沦拔舌地狱的。知道没有？”
小和尚摸着被打痛的脑袋道：“知道了……对了师父，我也想去妓院参佛，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啊？”
“胡说！”老和尚不好气道。“你毛都未长齐，也想逛妓院？你师父我当年也是三十一岁了，你师公才第一次带我去的。你今年才多大？”
“十五。”
“才十五岁急什么？至少也要廿五岁再说。”
“廿五岁？岂非还要等十年？唉……那好吧……等就等吧……”
显然，他是不愿等的。
葛逢秋在如来像后面听得真切，知道这两个是花和尚。这时更不方便出来了。因为他已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有一条死罪，名曰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虽然情绪低落，但还未到想死的地步。
“装香拜佛吧！”老和尚对小和尚道。
小和尚应了一声，然后解开放在神台上的包袱，从中取出香烛和火折。用火折把香烛点着了，插在炉上，然后合什叩拜。
老和尚也拜了。
小和尚道：“师父，如今天色已晚，此地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这庙中过夜吗？”
“当然！”老和尚道。
于是小和尚去庙外折了根小树枝，把佛堂地面打扫干净。接着自包袱中取出张宽四尺、长六尺的薄布，展开，铺在地上。老和尚即移步到布上坐下。
小和尚双从包袱中取出些干粮和一袋水，在老和尚身边坐下，把干粮和水放在布上，顺手取了块红薯干吃。
老和尚也拿了片柿饼吃。
小和尚边吃边望着如来雕像，道：“师父，你说世上真有佛吗？真有生死轮回吗？真有西方极乐世界吗？”
“当然！”老和尚非常肯定地说。
“有什么证据？”
“佛经说了的。”
“如果佛经在骗我们呢？”
“胡说！佛经是佛写的，怎么会骗我们？”
“有什么证据证明佛经是佛写的？”
老和尚被问住了。他慢慢吃完那片柿饼，又拿起水袋喝了口水，语重心长道：“心明，世人可以怀疑佛的存在，但我们当和尚的，必须相信，懂吗？”
看来这小和尚法号叫心明。
心明满脸不解，睁大眼睛道：“为什么啊？没证没据，为什么还必须相信？那不是迷信吗？”
老和尚呵呵冷笑：“如果和尚都不信佛，世人又怎么会信？世人不信，谁会施舍给我们？没人施舍，和尚岂非要饿死？”
“原来如此……”心明恍然大悟。
老和尚又道：“所以，事实上有没有佛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相信有佛。那样，我们和尚才能不耕而食，不织而衣。世上也许并不存在天堂，但我们和尚不劳而获，跟在天堂有什么区别？”
心明喜道：“师父说的在理，看来我们当和尚的，比乞丐还爽！”
“住口！”
老和尚抬手重重地打了心明脑袋一下，恨恨然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把和尚比作乞丐！你见过乞丐会受人尊重吗？我们当和尚的，哪个见了不恭恭敬敬？哪个见了不得尊称我们一声大师？”
心明慌忙赔罪：“是是……是我说错了。我们不是乞丐！”
“傻閪！”老和尚又骂了一句。
这时，庙外忽然狂风大作，接着是震天狂笑。
师徒俩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葛逢秋躲在如来像后，闻声猜测应该是来了什么魔了。只有魔才会在行动时故意弄得飞砂走石。那是他们故意炫耀自己的法力，好威吓别人。
一道灰影自庙外闪入，闪到师徒俩跟前。那是个灰衣大汉，普通身材，普通样貌，却一副嘻皮笑脸样，显然是个风趣的人。
对两和尚一稽首，朗声道：“阿弥陀佛，俩位大师有礼了。”’
两和尚都是肉眼凡胎，不知眼前是魔，慌忙站起答礼。
灰衣人道：“我观两位皆非常人，必定智慧高深，在下有个问题，敢请教两位大师。”
老和尚道：“岂敢。不知施主有何疑问？贫僧自然知无不言。”
心明得意地自夸道：“你放心，家师除了智慧，什么也没有。世上绝没有能难倒他的问题。”
老和尚闻言，狠狠地瞪了心明一眼。心明马上知趣地闭紧了嘴。
灰衣人打了个哈哈，拊掌道：“如此甚好！甚好！但在发问之前，有些话却不能不先说。”
老和尚道：“哦？请讲。”
灰衣人道：“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帮你办一件事。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
如此好事，老和尚却没有太开心。因为他知道天上绝不会掉馅饼。
如果有，那个馅饼也一定是铁做的，专为砸人而掉。
他淡淡道：“若我答不出呢？”
“若是答不出也没什么，只要让我杀了你就行。”
灰衣汉依然是笑嘻嘻的，仿佛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