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但愿人长久(一)(1 / 2)
风传花信,雨濯春尘,几场春雨之后,药园外的百亩良田又添新绿,开春之后种下的种子发了芽,新生的幼苗撑破了泥土做的牢笼,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在淅淅沥沥的春雨里,大快朵颐。
披着黑袍的刘显名独自走在幽深的回廊里,两侧精心建造的雅致园林此时早已杂草满生,尽显荒凉之意。
回廊尽头仍就是那一排厢房,有几间应是许久都未曾有人进去过,门口早已落满了灰尘。
离厢房越近,空气里的血腥味儿就越重,哪怕像刘显名这种每日都要来的人,也忍不住地皱眉头。
刘显名走到其中一间屋外,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一股浓郁的腥臭气扑鼻而来,像是堆满了腐烂的血肉。他径直走到窗前,将尘封已久的窗户拉开,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穿堂而过,送来了新鲜的空气。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刘显名身后响起,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从冬眠中醒来,“我睡了多久。”
“三天。”刘显名没有回头,而是伸手探向窗外,在窗外十寸的地方撞到了一个结界,无形的结界在刘显名的指头下发出了水波般的涟漪。
那个嘶哑的声音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有风吹窗棂的声音回响在刘显名的耳旁。
他转过身来,幽魂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仲乙逃走后的第五百天。”
一声怒吼从黑暗中响起,随着一阵铁链的撞击声,那嘶哑声音的主人从阴暗处探出头来,正是季丁。
此时的季丁没有半分人的模样,几块泛着青光的鳞甲护在胸前,背上竟伸出四只闪着寒芒的利爪,腰部以下则覆盖着银色的毛发,赫然是一具巨大的睚眦王的躯干,身上每一个关节处都插着黝黑的铆钉,铆钉上则连着小孩手臂粗细的铁链。
刘显名并未被眼前的怪物吓到,淡然地看着这个比两个他还高的怪物,继续说道:“你竟然还记得仲乙,看来司徒济世对你还是仁慈了些。”
季丁听到刘显名再次提及仲乙,咆哮着向刘显名扑来,背后的四只利爪直刺刘显名的面门。
刘显名面不改色,并未闪躲,似是有十足的把握认定季丁伤不到他。
果然,季丁身上拴着的铁链亮起了古铜色的光芒,发出了阵阵蜂鸣声,繁复的铭文从铁链上飞了出来,缠绕在季丁的身上,就在他离刘显名只有五尺距离的时候,硬生生地把他拉停了。
“你是什么人?”在季丁的印象里,这个整日裹着黑袍的人极少说话,除了送饭或者换药外从未说过闲话,为何今日如此多嘴?
刘显名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那张比一年前更枯槁的脸,脸上的伤口早已变成了一道道黑色的沟壑,由于太过消瘦,两只眼珠突了出来,就像一具还没有完全腐烂的骷髅。
季丁可能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比现在的自己长相还奇怪的人,一时也愣住了。
“怎么,你还记得仲乙,却不记得我了?”刘显名伸出一根手指头比了比自己脸上那道贯穿整张脸的刀疤。
“你是……刘显名?”
“这几年样子确实变了不少。”刘显名笑笑,捏了捏自己枯瘦的脸。
“这些年里,一直是你?”
“一直是我。”刘显名缓缓地点点头。
季丁的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无数的问题堆在了一起,一时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刘显名像是猜中了季丁的反应,对他说道,“你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问清楚你想问的问题,两个时辰之后司徒济世就会来,那之后你还要昏睡几天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为何要来药园?你本应与我们再无瓜葛才对。”
“是啊,本应再无瓜葛,只是天不遂人愿,总有些迫不得已的事。”。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季丁记得清清楚楚,刘显名明明是个胖子,此时却瘦脱了相。
“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我们都要付出代价,无论我们是否出于自愿不是吗?”刘显名指了指季丁,又指了指自己。
“你瞒了这么久,为何此时要暴露身份?”
刘显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时候到了,我这副身子坚持不了太久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