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渐有秋风起(四)(1 / 2)
司徒济世从药园后院出来有一会儿了,他倚在阁楼的栏杆上,看绵绵秋雨挂在屋檐,遮住了不远处的竹林,和这竹林一样看不清的还有司徒济世的美梦。
司徒济世一想到自己这次近一年的闭关研究仍然毫无所获,难免有些垂头丧气。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华胥西苑已近百年,刚进来时的那份激情已经被连年的毫无所获逐渐消磨殆尽,如今华胥西苑眼看着就要不存在了,可他的研究仍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对于全身心钻研医术的他来说,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否定了他的整个人生,如果就这样离开华胥西苑,恐怕到死他都不会瞑目。
“莫不是古人落笔时撒了谎?”
所有原因都考虑过但终究无果的司徒济世终于追根溯源,将矛头指向了那本让自己下定决心冒死也要来华胥西苑的半本古籍上。
得到那本古籍的时候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云游四方治病救人。当时江湖上有一名门子嗣得了一种怪病,孩子尚幼,家里人舍不得孩子早早夭折,花重金悬赏为自己的孩子治病,江湖上无数名医慕名而来却都悻悻而去,司徒济世听闻到世间竟有这等怪病之后,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和医者的责任感,也主动上门看病想为那孩子看病。
那孩子所生之病确实非比寻常,司徒济世靠着自己的医术和悉心的钻研,花费了数年时间才终于治好了孩子的病。孩子的父母拿出了丰厚的酬劳要给司徒济世,他却婉言拒绝了,说治病救人是医生应尽之责,何况令郎的病实属罕见,在治病的过程中也让他的医术有所长进,不应再取其他酬劳。
孩子的父母见司徒济世不收钱财,就取出了半本古籍,说这本书似乎是一本古医书,但却全篇未提如何用药,怪异至极,他们留着这书没什么用,不如让司徒济世拿去研究,说不准还能有所收获。
司徒济世见那半本残卷上有明显的人为损坏痕迹,说是半本,实则无头无尾,只有中间几页,但是千万年仍然细腻如绸的纸张和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都说明了这本书绝不是凡物,于是司徒济世就收下了这本医术残卷,毕竟医书对于他就像是功法对于修道者一样,再说这本残卷上说不定真有一些老祖宗留下的智慧。
果不其然,这书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让司徒济世大开眼界。
全书没有一个字讲到要如何用药,反而先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评判了人的优缺点:体弱,若不修炼寿命极短,大多数资质平平,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什么大作为,但却有很强的繁殖能力。
书中认为正是由于肉身的孱弱才让人只能去寻求外物,例如各种法器,但是写书之人觉得这种做法愚蠢至极,因为妖中不乏聪慧之人,人类善假于物,妖自然也可以,甚至很多妖族天生就有一些特殊的神奇力量,且体质强于人不少,可以使用的法术和法器远超出人的想象,残卷的作者认为要不是妖族极难有子嗣,所以都比较惜命,远没有人族这么不怕死,不然在那场人妖大战中,人必然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针对这一问题,残卷的作者也提出了他的解决之法,那就是“以人之神,化妖之形,既必藉于物,何不直易身也!”
残卷作者认为人反正都要借助外物,为何不直接借助妖的肉身,如果人和妖有了同样的肉身,那将没有任何缺点,一定可以斩尽妖族,岂能让妖族踩在人的头上如此作威作福。
读到此处司徒济世立马就明白了这本书的来源,多半是数千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人妖大战时期所留下的东西,那时的人和妖并不像如今这般和谐,双方谁看谁都不顺眼,妖中各族各显神通,人中也不乏大能,双方难解难分的争斗了上千年。
当战争发生在两个种族之间时,那就只有一方灭绝这一个结局。若不是木兰教的圣母创立了木兰教,说服了双方,结束了这场战争,怕不是直到今日这场战争仍旧如火如荼。
说起人妖大战,虽说那时战祸频仍,但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正是由于如此的环境造就了数不清的天才,要不是这些人的存在,人类说不定早就灭绝了。
这本残卷的作者想必也是当时的佼佼者,不然怎会有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司徒济世也终于明白了这本医书要治的不是人得的病,而是人本身,前辈的格局让他震惊。
那时的司徒济世完全被这本书透露出的思想所吸引,像是打开了一扇藏着宝藏的门,他赶忙找到自己的师兄商量,可谁知他师兄认为这种做法根本不可能,这本书的作者只是在夸夸其谈,要么是喝醉了瞎写的,要么本身就是个疯子,他师兄甚至说:“那书最后不是写了吗,‘毕生所得,皆藏华胥’,人家都说了毕生所得都在梦里,你还信就是你的不对了。”
正在兴头上的司徒济世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赌上了自己的前途,毅然决然的来到了华胥西苑,势要找到书中所写之物,谁曾想这一找就是近百年。
刚来到华胥西苑的司徒济世第一次见到睚眦时是那么的欣喜若狂,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恭恭敬敬走上前去抱拳作揖,“这位道友请留步,鄙人有很多疑惑,不知可否劳烦道友费些心思为鄙人答疑解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