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间最大的道理，便是百姓的道理（2 / 2）
“我也是。”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
官差猛地转头，明显已经愤怒到了顶点，却发现那些被他打的人的眼里的恐惧虽然还有，但是不停的出现支持者，却让他们慢慢的坚定。
“官爷可能打遍临安城之人？”一个书童向前一步，低声问道。
“官爷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另一书童也向前一步。
“如若今日不公，我等一定会告诉自己先生，联合向言官御史上书。”再进一步。
刚才被打的书童们，全部喊道：“我们看见了！”他们不再是独自一人。
依然被摁着的陆离哈哈大笑，笑到剧烈咳嗽，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泪流不止。
领头的官差发现，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包围书童，而是书童已经将他们所包围起来。官差们一个个满头大汗，领头之人被四周压力压得喘着粗气，他们不怕反抗，就怕书生闹事，不说衙门怎么处理书生，若是事情闹大，这些官差定是替罪羊。深谙官场之道的头头明白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不然他们彻底征服书童，要不然就是被书童们征服。
已经入场的李集贤，捋须在圈外看着，虽是流连风月之地，但是毕竟自幼长在王府，官场里面的道道十分明白，看着目前的情况，知道对方已经骑虎难下，于是，他站了出来，给了官差们第三条路，也是最好的一条路。
推开众人，李集贤走到官差头头面前，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厉声问道：“你可认识我？”
世袭的王爷，虽然还没传位，但是将来必是，钱太守敢惹，这些虾兵蟹将可不敢，想要行礼，却被李集贤拦住，他不傻，让官差对他一个白丁行礼，这个把柄没有要。一把拖住对方，趁机靠近低声说道：“给你们台阶就赶快下，回去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再不走，你就真走不了了。”
猛然清醒的官差明白这是对方在帮自己，狠狠点头。
看着差不多了，李集贤这才开口说道：“这临安城还轮不到他钱似锦作威作福，今日之事，我看的真着，若是有人不服，尽可去衙门状告，我李家给当证人。你们回去告诉钱似锦，此事，李家一定会上书皇上，好好参他一本！滚！”
官差们终于听到了这个如同梵音一样美妙的字，赶紧施礼后逃离。
看着官差们离开，也明白了来人身份，已经有书童喊道：“小李王爷仗义直言，勇斗官差，保百姓平安，大武王朝有这样的王爷，实在是临安的服气，百姓的服气。”
越来越多的书童开始叫好。一直在楼外楼过日子的李集贤哪享受过这个待遇，之前只让姑娘们拥簇，这下竟然是书童们拥趸，心中也是升起万般豪情，心中暗暗感叹道：“原来这种感觉竟然比姑娘们带给我的还要爽。”
李集贤微笑地享受这个过程，抬起手让大家停掉，欣慰的说道：“临安不是他钱家的临安，也不是我李家的临安，是大武的临安，是各位的临安！封地在此，绝不会让这种含冤之事发生，这是我李集贤的承诺，更是李家的承诺！”
静静地看着老李在那装逼，陆离觉得差不多了，再装下去，老小子就当真了，再讲几句，就要扯到楼外楼了，赶紧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老李享受着自己的高光时刻。
渐渐平息一切，陆离看见郑及第在一旁帮着老妪收拾杯子茶壶，刚才散落不少，很多都已经掉在地上摔碎。已经扮圣人上瘾的李集贤，看见了陆离的一个小眼神，二话不说，就掏出五十两银子，直接放在老妪跟前，说是补偿，又惹得不少书童发出一阵阵的赞美之词，老妪更是感动的直抹眼泪。想来不出三天，这青楼王爷的风评，定然能够在临安扭转。
铁塔凑近来看陆离伤势，发现好在只是皮外伤，陆离疲惫的笑笑说没事，刚才的过程让他心里激动，过后却是一阵疲惫，有些觉得倦了，坐在板凳上看着众人收拾。
本来想嘲讽几句的子衿，看到面前这个平时说话贱兮兮的家伙现在如此的安静，有从未见过的悲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小小的说道：“还问心境呢。”
铁塔眼睛一瞪，子衿赶紧跑开，陆离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解释。今日的血，他觉得没有白流，只是路还很长，不知道要流几次血，要流多少血。
郑及第想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冲着陆离施礼说道：“公子大义，受我一拜。”
陆离扶住，不让对方下去。
郑及第也不强求，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用没有破的碗给自己和众人都倒上，喝着水，平静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没见过哪家书童如此。今日你所做的，是我家先生一直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你是英雄。但是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英雄的代价。我家先生说过，高尚是英雄的墓志铭，如果没有虽千万人，吾亦往矣的觉悟，就不要想着去做叫醒世人的人，那样只会被这个世界所伤害，甚至会被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同样喝着水，眼睛出神看着贡院的陆离，回答道：“我不是书童，我是李观南的学生。我不想做英雄，只是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想要告诉这个世界，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郑及第放下手中水碗，正了正衣襟，认真的施礼说道：”感谢陆兄今日给我等上了重要一课。我家先生以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看世间繁华，观人间疾苦，才能看得懂这人间道理。读书，不应只读圣人书，更应读凡人书。大道至简。以前不明白先生的话，今日陆兄所为，犹如醍醐灌顶。”
陆离也站了起来，施礼回道：“不敢。”
紧接着，陆离对着所有的书童施礼，认真说道：“我们都是读书人，应该是这个世上风骨，应该是这个世上的脊梁。如果我们读书，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那么何人可以为百姓而言？何人可以为国家而言？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为众人抱薪者，不能让其暴毙于风雪。世间最大的道理是百姓的道理。我陆离愿为这道理成为卫道者，哪怕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在所不惜。”
郑及第神之向往，握住陆离的手，说道：“算我与我家先生一个。”
众书童回礼，面色激动。或许今日没有叫醒许多人，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颗种子埋下，等待日后的生根发芽。
郑及第依然激动，与旁人讨论：“都说李家李观南是临安之耻，他进贡院之前，说自己是李家麒麟子，我等皆是嘲笑。此时看来，有这样的父亲，有这样的学生，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傻子？临安之耻？我看他是临安之幸！李家李观南，无愧麒麟子！”众书童皆点头附和。
当晚，茶水摊老婆婆在家中奋笔疾书，所写小楷甚是漂亮。所用纸张，竟是捕蜓郎的大内密报奏折。上面写道：“临安城太守钱似锦，家眷仗势欺人，钱家在临安城作威作福，称霸临安城。百姓怨声哀道，无处伸冤。李家行事低调，不敢僭越。李家李观南被李家内部称为麒麟子，据说可夺本次解元。须多加关注。”当这个奏折被飞鸽传书送到曹大监手上之时，本次乡试成绩发榜，头甲头名，乡试解元，李家，李观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