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2 / 2)
“哎,怎么家里这么冷清啊,父亲和母亲呢?”,丁焺一进家门,老管家就迎了上来。
“老爷夫人都回扬州老家了,三少爷也跟着一起去了,老爷吩咐了,请少爷快快前往扬州,祭祀宗祠”,说完就拉着丁焺的手往外走。
“我这还没进门,这就…走了”
“少爷少爷,商队已经等着了,车马都已经备好,咱们先走陆路,而后转水陆,几日便可到达”
“可我的官凭还没取,难不成折返一趟?”
“傅大人早就把官凭交给二老爷了,少爷您就别磨叽了,快走吧”
丁焺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连家门都没迈进去,就能老管家连拖带拽的扔到了马车里,直奔扬州。
扬州城是丁家祖地,如今丁武拜入内阁,丁焺、丁桂也都位至五品,这要不好好炫耀一翻,丁文都觉得对不起自家祖宗。
刚到扬州第一天,丁文就包下了扬州城最大的十家酒楼,接连三天流水宴,只要一句“恭喜”,便可入席,大街上更是设有粥棚十几处,肉粥肉面管够,声势之大,就连扬州刺史都不得不佩服。
顶着金殿第一的头衔,扬州城的读书人差点没把丁焺活吃了,他们可是头一回见状元,还是活的,这不得沾沾文运,好为自己将来的功名保驾护航。
直到第五日,丁焺才抽出时间去拜会自己的顶头上司,扬州刺史范先忧。
“卑职水部郎中丁焺,见过刺史大人”
“嗯,不错,丁郎中免礼”,扬州刺史范先忧、司马楚文河都是科举出身,与丁焺同属文官一脉,再加上丁武这尊大佛,自然是对这个晚辈是好之又好了,而长史吕谏是武将出身,本是朝廷御林卫的大将,李治的心腹,因为醉酒闯祸,遭御史弹劾,才被下放到了扬州,李治本打算先避一避风头,而后重新启用,没想到那帮老顽固看透了他的心思,一直追着吕谏不放,搞得李治一直不敢启用他,这一待,就是三年之久。
“范大人,吕某还有些公务急需处理,告辞”
看着丁焺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吕谏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等范先忧同意,扭头就走。
“哎,这……,丁大人莫见怪,吕大人是个急脾气,肯定是衙中突发事件,急需吕大人回转”
“刺史大人言之有理,丁大人日后就知晓了”
“卑职明白”
一番官场的繁文缛节过后,丁焺这才到了自己的水务衙门,一进门就愣住了。
“这是……水部衙门?”
“有人吗?有人吗?”
丁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衙门,扬州位于水利要地,朝廷的重重之重,每年下拨的银两何止百万,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
“吵什么呀!这不有人了吗?你是干什么的,敢在衙门吵吵嚷嚷的!”
一个身穿水部官服的皂吏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到跟前才可看见丁焺一身红袍金带,顿时双膝一软。
“哟,卑职该死,不知大人驾到,请大人恕小人冒犯之罪”
“我问你,这里可是扬州水部衙门?”,丁桂现在没空搭理什么冒犯之事,他只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水部衙门。
“回大人,正是”
“这里怎么会这样?”
“大人,这里一直是就这样”
“放肆!你这小小的皂吏还想期满本官不成,扬州乃水利通衢之所,位置是何等的重要,怎么会轮落到如此境地?”
“大人啊,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要是大人晚来的几天,就连小人也都离开了,这里就是死堂一座了”,皂吏的话让丁焺感到万分惊讶,天天水部衙门,位同刺史大衙,掌一州水务漕运,居然会成为一座死堂,难道他们不怕国法森严吗?
“你起来吧”
“多谢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何等职务?”
“回大人,小的叫牛富贵,原是衙门的一个杂役,赵大人走之前,让小的当了头名捕快”
“哦,依你刚才所言,偌大的衙门就剩你一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有所不知,以前咱们这里可跟刺史大衙一般,自从吕大人来了之后,就慢慢的变成这样了,大家伙没了饷银,也就慢慢散了,就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留到了现在,前几日族中叔父给说了个寡妇,人家不嫌弃我出身,这才打算收拾收拾,离开这里,没想到碰到了大人”
“杂、役、司可以走,各槽、台,丞怎么也走了?再者你们都饷银都是工部所遣,由工部大库直接拨发,为什么会没有饷银呢?”
“大人,小的只是后衙杂役,只负责喂马刷槽,大人们的事小的哪知道啊”
“这样啊,你们多久没发饷银了”
“三年喽”
“这样啊,富贵啊,想不想要饷银啊?”
“想”
“想不想娶个清白之身的女子?”
“大人,谁不想啊,可我这……”
“这是一百两银票,足你七八年饷银,你替我办几件事儿,我不仅把钱给你,还升你为水尉,明日我便具表吏部,如何?”
牛富贵从小父母双亡,一直过着天当被地做床的日子,直到成年之后,族中这才凑钱,某了这么一个喂马的差事,好歹衣食无忧,一听当官,顿时有些局促。
“大人…这…我行吗?”
“我说行,你就行”
“那就好,我听大人的”,牛富贵虽然老实,但不傻,从一个杂役,一跃成为九品水尉,虽说是从九品下的微末官职,但那也是朝廷正职,也是老爷,这等美事,他哪能不高兴。
很快,水部衙门贴出告示,凡隶属水部衙门各槽、台、丞、司、役、杂,总得来说,包括做饭的老妈子和种花的花匠,即日起到水部衙门点卯,结清所以饷银,结清以后,愿意留的留下,不愿意留的签了文书,走人便可。
“牛富贵,你一个喂马……吆,见过老爷,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是牛大人,请多多原谅”
牛富贵站在告示底下,本来心里还有些小打鼓,看着原先高高在上哪些捕快给自己见礼,顿时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