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折 武当盖世，人尽英雄（2 / 2）
终于，陆无忧想起来了之前忘记的那些话，开始装模作样地模仿起武凌绝那故作淡然的语气来。
“无为小子，你不必来寻我了，我俩之间的缘分看来已经是到头了。”
“进入过我内心世界的你也清楚，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但是你不一样，你的光明未来才刚刚开始。”
陆无忧说着这些她完全不懂的话，却发现他的哥哥表情已经有点失控。
就当陆无忧想要询问陆无为发生甚么事的时候，沉默的陆无为却突然出声道：
“无忧妹妹，你继续说吧！把那位娣娣留给我的话都说完罢！”
就当陆无为以为武凌绝接下来会与他彻底撇清关系的时候，模仿武凌绝说话的陆无忧却突然话锋一转，说出了一段让陆无为感动不已的话来。
“无为小子，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交到一位真正的朋友呢！可惜我天生命薄，不似你那般福缘深厚，所以我们不可能成为长久的朋友。”
“临走之前，我想送你一句诗，作为我不辞而别的赔礼。”
“天人习武须盖世，仙人问道尽英雄。”
等到陆无忧用稚嫩的童音说出这一段对于她来说略显晦涩的诗句之后，在一旁听她转述的陆无为已经是泪流满面。
天人习武须盖世，仙人问道尽英雄。这是武凌绝她自己的梦想，但是现在她却这一伟大宏愿转赠给了陆无为。
陆无为无法接受与武凌绝已经缘尽的事实，他跪伏在地上，呢喃着武凌绝赠给他的诗句，悲伤欲绝。
谁说真挚的感情需要长久的打磨，只要用心对待彼此即便瞬间也可酝酿真情。
小小的陆无忧看着眼前跪伏在地上痛苦流涕的哥哥，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虽然稚嫩的她不懂那男女之间的哀怨别离，但是她却懂得亲人之间的相互扶持。
陆无忧静静地站在这里，等待哥哥重新振作。如果陆无为一直没有恢复正常，那么她陆无忧也会一直陪着哥哥直到永远。
山间的时间总是过得这样快，高悬的炽日从林间滑落，最后缓缓归于群山的怀抱，仅留下淡淡的余晖。
今时的炽日已经落下，明天的升阳才刚刚升起。
陆无为与武凌绝的故事，绝对不会因为这一段短暂的别离而戛然而止。
一番真情流露以后，陆无为挺起了他的脊梁，仿佛一棵重新立起的青松。他挺起胸膛，静静地站在陆无忧的面前。
陆无忧抬起头看着她那亲爱的哥哥，想要再次看清陆无为的面容。
陆无为的身躯沐浴在林间余晖中，光芒的投射让昂首的陆无忧无法忍受，只能从陆无为的脸上看到一片朦胧。
“先回山上吧，天色已经不早了。山里的天黑得快，恐怕师傅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此刻，陆无为仿佛没有经历过之前的离别似的，变得十分冷静。天色已晚，斯人已去，但是明天的日子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度过。
陆无忧见哥哥终于恢复正常，饱满的脸颊酝酿出甜甜的笑意，轻声应道：
“好，我都听哥哥的。”
见到妹妹同意了他的提议，陆无为牵起妹妹陆无忧的手，向着与武凌绝离去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山上去了。
两人的步履丝毫没有因为陆无忧的稚嫩而减缓。
这条上山下山的小路，两人已经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回，而先前离开的武凌绝，则是这条后山小路的第三位踏足者。
陈三秋虽然知道此路，但是他却从不踏足。因为属于他的那条下山之路在剑霄峰的前方，而不是这隐秘的后山。
陆无为与陆无忧两人上山的步履虽然匆匆，但是路途确实遥远。等到两人回到山上道观的时候，剑霄峰已是繁星满天。
而且果然与大小两人猜测的一样，一道熟悉的身影此刻正矗立在道观大门的面前，背对着刚刚上来的两人，宛如黑夜中守护山门的沉默雕像。
陆无为与陆无忧见到师傅这副模样，便知道陈三秋这一次是动了真火。
大小两人立刻端端正正地跪伏在了背对着他们的陈三秋面前，完全无视了膝下冰冷的石面，静静等待陈三秋的数落。
“剑霄峰二长老门下弟子陆无忧，你可知错！”
“弟子陆无忧知错，还请师傅责罚！”
“何错？”
陈三秋丝毫没有因为陆无忧的年幼而违背道峰的原则，要求让陆无忧亲口陈述过错。
“一错，没有完成师尊交代的使命；二错，因为自己的私情让另一位弟子陆无为错上加错；三错，未经宗门许可就擅自下山历练。”
对于从应如流的陆无忧，陈三秋颇为满意，火气也消了大半。
这个女娃娃如此年幼，竟然就能将那事情给掂捻地如此明白，比她那执着的哥哥好约束多了！
但是道峰的规矩就是规矩，该怎样惩罚陆无忧还是得由道峰的祖宗家法说了算。
“未达师命，罚禁闭三日。”
“包庇罪徒，罚师杖三十。”
“擅自下山，罚苦修三年。”
陈三秋的声音震若洪钟，于黑夜中清算弟子陆无忧的罪责。
但是陈三秋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带上了几丝师徒间的温情。
“道峰宗法，不上孩提。你现在未满十四，尚算孩提，为师不能加罪与你。”
“现在天色已晚，你赶快回房歇息去吧。”
见到陈三秋松口，陆无忧立刻从那冰冷的石面上站立起来，对陈三秋鞠躬道：
“谢谢师傅宽恕，弟子一定谨听师傅教诲，绝无再犯。”
说罢，陆无忧就蹦蹦跳跳地回到那属于她的厢房去了。而她的那间厢房，就座落在先前武凌绝宿居的那间厢房对面。
见到陆无忧已经安然无恙地离开，陈三秋与陆无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现在此地仅余陆无为与陈三秋师徒两人。一人高高在上站在剑霄峰道观的正门前，一人蜷缩匍匐跪在大门外冰冷的石面上，在这个静谧的黑夜里形成了一幅极其震撼的传奇画卷。
“她离开时对你说什么了？”
陈三秋淡然地问。
“武当盖世，人尽英雄。”
陆无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