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宽解（1 / 1）
暮璃低下了头，不敢面对。成器和云逸贤微微有些诧异地看见静思书馆门前出现的男子，虽说静思书馆允许任何人进去观学交流，但来访的客人都是讲究礼数的。纵然是那些下九流的屠户、乞儿也懂得整理衣冠，找件长袍青衣进来以示对文圣的尊敬。而眼前这个短衣打扮的山民怎的如此失礼，敢这样在静思书馆出现？
见气氛有些微妙，云灵上前几步向男子行礼：“辰兄，是云灵的不是，误了时辰惹恼了陈夫子，还望辰兄不要责罚暮璃。”
辰兄有些模糊的记忆随着这两个字儿从心底深处再一次清晰地映照出来成器宛若失神一般，茫然地朝着辰心走了几步，伸了伸手，嘴角微微颤抖，却见辰心目光清明，似有未言之言，终是双手抱拳：“敢问，可是这位少侠救了云家女儿？”
一旁众人呆了，这成阁主怎的如此失态？说的话也让人费解，这是你该说的话？你让一旁的云庄主说什么？躲在一边的成少游见自家老爷子发癫儿，赶忙跑出来，扯着老爹往园外走，一边冲着云庄主和云灵点头哈腰：“世伯，姐姐，我爹犯病了，回见了！你们聊，你们聊！”
如此，成器竟也未曾反抗只是痴痴地看着辰心，任由儿子把自己拽走云逸贤知自己这位年长数百年的老友除了女色一项，素来老持承重，如今竟然如此失态，其中必有缘由。不过这也不是现在深究的事情，既然眼前这位青年就是女儿口中的救命恩人，他自也得上前表示——却尴尬地发现云灵也拽着自己，刚想斥责几句，自己女儿却一个劲儿地使眼色，他不由得停下了，看看眼下的情况。
辰心缓步来到暮璃面前，见她跪在一块厚厚的软垫上，又见她身体微微颤抖，想到这丫头平日疏于读书，又吃不得苦不愿锻炼身体，以至于不过半个时辰便如此受不了了，心中微微有些心疼有些失望。他轻声道：“你不愿意读书，只愿意修行。那么，能不能告诉师父，为什么？”
这一句话如同凿开了堤坝，一路压抑的不解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暮璃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双手握紧拳头，倔强地埋着头。
见她如此，辰心微微有些薄怒，暮璃素来极有主见，万事依性而为。以前在山中，尚无许多烦恼倒也罢了，现在下了山，自然想法多了，若是再由着其性子，将来怎能
“暮璃，你是否觉得修行可以如辰兄一般斩妖除魔，逍遥天下？可以扶危济困，拯救众生？”云灵试探地问道，这个僵局，她必须打破。
暮璃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旁的云逸贤见如此情景，心中大致明了了几分，他拂拂胡须，向辰心欠身行礼，尔后温言道：“辰少侠，暮姑娘，不知老夫可否说几句？”
辰心微微颔首致谢，如今怕是他说什么暮璃都很抵触，而云灵与暮璃年纪相仿，份量不够，有一位长者说几句良言恐也是好的。
云逸贤，见无人反对，便先来到暮璃面前伸手想先扶起她，却见她动也不动，便劝慰道：“暮姑娘，想来陈夫子不会与小辈一般见识。令师也不过是一句气话，不必当真的。”
“伯伯，不是的，既然是暮璃做错了事情，那就一定要认罚。”暮璃哭着说。
云逸贤见了，也不在勉强，便不顾身份地坐了下来：“想必，之前暮姑娘是在私塾读了几年书吧！”
暮璃点点头，云逸贤一副了然，他笑道：“私塾的那些酸臭文人懂什么，都是些之乎者也，摇头晃脑，不知所谓！想必，暮姑娘也是深受其害吧！”
暮璃不敢说话，却极为赞同，她使劲点点头。云逸贤哈哈大笑：“那些私塾先生懂什么教书？除了教出一块块木头，还能教出些什么？想来，暮姑娘一定是想跟着令师学一些大本事。老夫虽然与令师初次见面，但从小女之事也可了解，令师必有些通天彻地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压得那阴阳双鬼大败亏输。这等手段，可谓一剑救苍生，逍遥天地间。”
这位云伯伯温言良语，又懂自己，暮璃心中也来了些许勇气，她红着眼眶有些埋怨：“我就是想跟师父一样，可是这么多年，他都瞒着我，还让私塾的徐夫子天天折磨我！”
“暮璃，不能这么说话！”云灵责怪道，她已渐渐明了辰心的苦心。
云逸贤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悠然道：“暮姑娘，伯伯的老友，就是方才离去的那位成阁主很久以前有几个朋友。他们也如姑娘一般，喜欢修行，在武州破了一桩大案子，名声大噪。”
“我知道，是不是武州长生案？”云灵双眸发光，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辰心，当年他与朋友们在武州参加烟雨楼的天下会武，在无意中发现武州太守竟然暗地里掳掠婴儿取其精血和魂魄研究长生之道。若是事已至此则罢了，辰心却发现此事与烟雨楼干系甚大，便与朋友一路追查，直指当时的烟雨楼楼主。双方死战之后，身受重伤的辰心一行被赶来的陈昀救走，后受三圣点拨得儒家传承，终是让真相昭昭天下。
见暮璃已经被故事吸引住，云逸贤抛出了目的：“你可知为何那群少年之前无法击败那烟雨楼楼主，而之后仅仅是儒家三圣的几句言语便令那烟雨楼楼主自杀谢罪？”
暮璃摇摇头，心中暗自嘀咕，若是师父在，哪还用那么多弯弯绕，让小白上去一巴掌就解决了。似是看出暮璃的想法，云庄主笑道：“杀一个人容易，可是诛一个人的心难啊！你修为再如何强大，强到如那不可言说的蛮王一般屠仙灭神，可你不能服人啊！空有强大的修为，又能如何？终有更强大的人来镇压你。在这东洲之上，历代称圣者，不一定有高深的修为，却一定是造福万民，受万民敬仰而万古不朽的。老夫以为，这才是令师的苦心，既是如此，姑娘又何必操之过急？想来，令师一定极为看重姑娘，希望姑娘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暮璃终是抬起头，她抱着一丝疑惑地看向辰心，想知道是否真的如此。辰心却背过身去，云逸贤说的不错，只是对了一部分，却也够了他长叹一口气：“陈夫子，让你在静思书馆端茶送水，你可愿意？”
暮璃嘤声道：“愿意。”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