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1 在政治婚姻中反客为主(1 / 2)
见母亲也点了头,魏妙青的表情一度陷入石化,似未能完全反应过来。
她与太子定下婚约已有两载,但或因先前大家私下一致认定,这场亲事十之八九是成不了的,再加上太子此人过于没有存在感,自定亲后二人也从未见过面,且魏妙青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女郎们作伴,日子过于充实,便导致很多时候她时常会忘记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上回想起来这茬时,还是她眼见着一众要好的女郎们,在这两年间定亲的定亲,出阁的出阁,某日忽而便有些郁闷——不对啊,怎迟迟没人上门向她这京师第二美人提亲呢?大家的眼光都喂狗了吗?
魏妙青为此托腮纳闷了好一会儿,才忽而恍然地坐直身子——哦,她是便宜太子的未来便宜太子妃来着……那没事了。
因此,此刻魏妙青乍然听闻大婚之事,一时便极难接受。
“……此前不是说,太子身体不好,时局又这样动荡,说不定哪日就那个了……对吧?”魏妙青略略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无措地问:“怎么就……”
“是啊,谁知竟迟迟不曾那个,倒是叫人防不胜防……”段氏口出大逆不道之言间,推了把丈夫:“国公倒是想想法子呀!”
郑国公这回没有再敷衍对待,而他最不敷衍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便是:“子顾还未回来?”
遇事不决找儿子的郑国公转头吩咐下人:“去前头看看郎君回来没有。”
下人应下来,刚退出去片刻,又快步折返回来:“郎君回来了!”
魏叔易身上官服未除,显然是一回府便过来了。
段氏赶忙让人合上房门,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
“子顾,圣人欲筹备太子大婚之事……可是真的?”
迎着母亲询问的目光,魏叔易除下官帽,点了点头:“圣人召我入宫长谈,便是为了此事。”
魏妙青一下跌坐回椅子里,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真要大婚……”段氏攥着帕子,一颗心如铜锅涮毛肚般七上八下地晃荡着,看着女儿如遭雷劈般的神态,狠一咬牙,道:“不然逃婚吧!”
“……”魏妙青反倒愣了一下,会不会过于果决且草率了些?
殊不知,她阿娘段氏向来是劝逃不劝合的,当年的崇月长公主也算一个。
郑国公也觉太过草率,并不赞成妻子的提议:“天家婚事,抗旨逃婚,岂是容易之事……”
段氏刚要皱眉,只听丈夫拿一种相对稳妥的语气低声道:“不然……咱们让青儿报疾假死呢?”
方才还在顺着母亲的话想象着在禁军的追捕下狼狈奔逃,兀自大喘气的魏妙青,此刻听得父亲之言,好似又陡然间被按进了棺材里,被迫猛然屏息,闭上眼睛躺着装死——
魏妙青单是想想,就累得不轻,只觉连喘气都不太会了。
这回轮到段氏反对了:“假死又算什么好法子?怎可能骗得过那位?同逃婚的罪名比,也不过是从抗旨变成欺君而已……”
魏妙青有些无力地掀起眼睛看了眼兄长:“且我这一假死,只怕阿兄便要真死了。”
一个不慎,还得连累整个郑国公府。
段氏绞尽脑汁:“那不然……”
魏妙青却是无奈打断了母亲的话:“阿娘,算啦。”
段氏看向女儿。
魏妙青心情复杂地叹口气。
依着她的性子,她原也想犟上一犟,撒泼打滚扑棱几下的,可她什么都没说呢,她阿爹阿娘就将她的叛逆全给抢走了。
她从小到大,真正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且这娇宠是双份的,一份是她的,一份是她兄长不要的——她兄长自三岁之后,父母亲便很难予以娇宠了,你若弯下身子夹着嗓音唤他一句“乖乖”,他势必会一言难尽地看着你,直到你尴尬地搓手说些别的。
再者,郑国公夫妇都不是墨守成规的古板性子,从未真正拘着过女儿,魏妙青便从不缺释放情绪的缺口——或正因情绪释放得总是过于及时,一点也没压着攒着,此刻面对如此事,她反倒没有太多爆发叛逆的欲望。
相反,她很难不去为处处宠着她、事事为她思虑的家中人考虑。
她若逃婚,势必是会连累家中的,倘若她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情爱且罢,可她什么都没有啊,她压根没有想嫁的郎君。
若说想过的生活么,她的追求不外乎是“享乐”。
逃婚,假死……多苦啊。
外面到处都在打仗,像她这样娇贵貌美的女郎,哪里适合过东躲西藏,流离失所的日子?
魏妙青将心中的想法说明后,向父母叹气道:“……你们这样离经叛道,一心想让我放弃安于享乐的生活,却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啊。”
“青儿……”段氏在女儿身边坐下去,抓起女儿一只手:“你当真愿意嫁给太子?”
魏妙青实话实说:“谈不上愿意,但也没到为了不嫁便置整个魏家于不顾的地步……横竖女儿也没有想嫁之人,嫁谁不是嫁呢。”
总而言之,可概括为三个字——不至于。
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翻天覆地的闹。
“我知道,我平日虽的确作闹了些,但那皆是在小事上,于真正的大是大非之前,我还是很当得起郑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的——”魏妙青说着,抬起弯弯的眉,神情几分自我肯定:“魏氏以风骨传家,我可不是被养废的纨绔女郎。”
看着这样的妹妹,魏叔易难得没有打趣寻乐,声音微低哑地道:“青儿,此事是阿兄对不住你。”
他今日在宫中,也试着探了圣人的口风,但圣意已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魏妙青不以为意:“阿兄说这些作甚,旁人家出了个太子妃,且得敲锣打鼓地庆贺呢。”
魏叔易还欲再言,忽又听妹妹道:“阿兄真觉得委屈我了,那不如便答应我一件事?”
魏叔易拿无不应允的语气道:“你说便是。”
“我嫁入东宫之后,阿兄要至少每三日让人给我送些我贯爱吃的吃食过去,每五日帮我递送书信给阿夏她们,每旬要搜罗一回时下最热的话本,万宝阁新到的珠宝,西市花容坊新进的香粉胭脂……”
魏妙青一口气说了一通,最后道:“还有,要想法子每月带我出宫一趟!”
“……”魏叔易的神情逐渐凝滞,真乃好一个……“一件事”啊。
魏妙青仰脸问:“阿兄可办得到?”
魏叔易微微笑着点头:“好,阿兄定竭尽所能。”
“对了,那太子如今是何模样?长高了些没有?”魏妙青是个打定主意便开始放眼日后的人,此刻便向兄长问起来:“都说他性子软弱好欺负,十分听话,那我日后也能欺负……”
魏妙青话到嘴边,轻咳一声,改了口:“那日后他也会听我的话吗?”
魏叔易沉默了一下:“或许吧……”
只是想想来日那画面,倒是怪鸡飞狗跳的。
魏妙青又满意了两分:“听话就好。”
见妹妹如此乐观,魏叔易心中虽好过了些,却也还是提醒道:“但你们这桩婚事,终究牵扯良多,非寻常亲事可比,日后要面对的麻烦必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