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皇帝的避难所(1 / 2)
戌时正,皇帝车队驶出旌善坊北门,来到了洛水南岸的河堤;折道向西,再越过尚善坊,不远处就是通往皇宫的星津桥、天\/津桥、黄道桥。此三桥除了南北两岸的陆地,中间还有两座河中岛。岛上都建有城堡、箭楼,平时都有禁卫驻守,堪称是皇宫的重要门户之一。
而旌善坊卫王府到星津桥这一段路,因为皇帝和皇后时不时前去卫王府吃晚饭,也变得戒备森严起来;虽不至于像后世那般将行人驱逐一空、不准行人行走,可是左右武侯卫也在闲人丛中部署了大量精锐“便衣”。
大量“便衣”都在盯着皇帝的车驾、盯着过往行人,杨广的安全得到了保障,所以他的车队向来比较低调,没有引人注目。
马车十分宽敞,就像是一栋移动的房子一般,再点上宫灯,里面十分明亮,萧昭仪看到杨广酒气冲天的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便从小火炉上取下瓷壶,给杨广斟了一杯醒酒青梅汤。她见杨广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走到十多步的外的萧皇后身边坐下。
杨广端起小碗喝了一口,思绪却依然沉浸在政治斗争之中。尽管陈氏谋反案一干要犯都纷纷落了网,而且朝廷也进行了周密的部署,但是直觉告诉杨广,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关陇贵族一定参与了其中,若不然,关陇贵族为何在这个时候上疏请求废除军府撤并决议?
这两桩忽然凑到一处,难道仅仅只是借大势逼他就范?本来他认为是。但是杨集说的话,却否定了他的想法。
杨集说“这一套,他们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并不新鲜。而他们为了达成目的,极可能煽动军户不满的情绪。”
这番话看似在安慰他、也的确是,当时他不觉得如何,然而一一回想起来,关陇贵族极可能去煽动军户不满的情绪,给地方制造麻烦。
这种事儿,关陇贵族已经做了不止一次。当初军改的的时候,他们做了,导致关中发生了叛乱;此后在杨集远征吐谷浑、高句丽时,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在关中发动所谓的“匪乱”。现在的军府撤并,又是一桩触动关陇贵族根本利益的大事,他们能安分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杨集开出的让萧玚主管军府撤并、调查上奏疏名单人员的方子,理论上的确很高明;可见预见的是,南方士族和关陇贵族、山东士族必有一场惨烈的大战。但是他们兄弟俩刚才由于说到哪儿就到哪儿,没有深入探讨过,所以两人都忽略了一个要点:那就是在军府撤并的前提之上,再查奏疏上的名单人员,定然会进一步激怒关陇贵族,仿佛就是在逼他们铤而走险似的。
如果关陇贵族参与了陈氏谋反案,他们为了避免暴露,又见朝廷在查他们的人,极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在南北双方同时发动叛乱。不过叛乱也未必是坏事,他正好可以趁机将关陇贵族里的野心家连根拔起。
毕竟以现在的局势而言,皇族势大,忠于大隋的军队更是多不胜数,天下之间已经没有哪个打得过皇族,即使会造成一定的损失,却也能永除后患。但是得让各州州牧、各刺史做好备战的准备,以免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萧皇后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圣人,事情很严重么?”
杨广的思绪已然明了,他不想给妻子带来没必要的烦恼,便随口说起了另外一个让他头疼的事:“我没有什么事,我在想怎么安排金刚奴?”
“金刚奴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还有什么好安排的?”萧氏好奇的问道。
“那小子是个全才,好像无所不能似的,关键是别人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得到,甚至还想出了令人惊叹的解决方法。但是东西突厥现在各有各的战争,两者无论打出什么结果,都会影响我大隋未来的国策。”杨广叹息一声,向萧皇后道:“我既想把他留在中枢,为我出谋划策、帮我治理大隋,又希望他去凉州主持大局。你说,应该怎么办?”
这倒是杨广的真心话,他一直认为大隋的发展重心始终都是西域、西方,那是汉朝开发出来的成熟的路线,不仅充满了机遇,而且远比风险巨大的尚未开启的海上丝绸之路成熟和安全。
汉朝的伟大之一便是开发了丝绸之路,如果大隋王朝闭目塞听、不顺着前人之路继续前行,那还谈什么进一步辉煌?而在这其中,凉州和杨集又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杨集鬼点子特别多,几乎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倘若把这项伟大事业交给其他人,他既不放心,也不认为还有人能比杨集做得更好。
况且西突厥在打仗、东\/突厥即将打仗,而且两者都在凉州旁边,除了杨集能够镇慑异域、及时择机而动,还有谁具备这份实力、能力、勇气?
听了杨广的话,萧皇后顿时就无语了,说道:“金刚奴是一个人,你又想让他在中枢出谋划策、又想他去凉州坐镇,怎么可能啊?”
“所以我得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让他为中枢出谋划策、又能在凉州坐镇,你说说看,有没有良方?”杨广自己没办法,只好问计于妻。
萧皇后愣了半天,这才说道:“世上哪有这等两全其美的办法?依我之见,还是像以前那般分轻重缓急,如果中枢急需,就让他在中枢,如果凉州事太紧急,就让他坐镇凉州,平时书信联络。”
杨广想了一会儿功夫,说道:“就目前来看,凉州肯定更加紧急一些;而中枢这里即便有什么大事,其他人也能代替,也能办得稳妥。”
“这不就行了?先让他去凉州坐镇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再把他调回来。”
杨广纠结了半晌,叹息道:“这种安排在公事上是没问题。但他要是走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的皇帝了,再也没有一人能够与我们这样无拘无束的谈话。届时,我们上哪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