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应劫而生,劫后当归去(1 / 2)
巢元方和甄权、甄立言、许胤宗、张宝藏等人乃是当今世上最出色最有名的名医,这些人的名字在洛阳几乎是人尽皆知;他们匆匆忙忙前去卫王府、又匆匆忙忙离开的消息一经传出,毫无疑问坐实了此前说的杨集病、病入膏肓的事实。
杨集病入膏肓的消息将洛阳城震得鸦雀无声,即便是恨不得杨集早一天死去的世家门阀,也都目瞪口呆、无比震惊。但是随即一片哗然!
很快,舆论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座洛阳城,直接把病入膏肓的杨集推上了巅峰。
多数老百姓扼腕惋惜、痛心疾首。他们虽然听过杨集无数恶名、无数恶行。可他们也不是毫无自我主见。他们都知道凶残异族一次次入侵大隋,给边疆百姓带着了难以想象的杀戮和灾难。杨集在战争中屠杀异族人、等于是保护大隋边境,他无论杀多少都是为大隋好、大隋百姓好。而大隋内部的斗争,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世家门阀所鼓吹的杨集凶残、好杀,一开始还有人信;可是说多了,人们就不信了。而且杨集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他好杀是为百姓做主、杀的又是为非作歹的人,再加上又有卫王府和“天门”用实实在在的事迹与对方打舆论战,所以到了后来、世家门阀无论怎么说,都没有人信了,反而因为他们不断往杨集身上泼脏水,惹人生厌。
当然也有人兴奋得热血沸腾,其中不少人甚至神神秘秘的勾连合作,相互互通信息、交流看法。
修行坊陈府一栋阁楼之内,琴师乐师早已退下,堂前红毡上翩跹起舞的舞姬业已离开,堂前摆了六张几案,酒菜也是新上,几案后面坐着的人都还在;还有一张只剩下残羹冷炙的几案背后已是人去“案空”。
主位后面坐着的白衣如雪文质彬彬的男子正是内史省内史舍人陈叔达,其下四人分别是他的弟弟陈叔平、陈叔敖、陈叔澄、陈叔坦。
陈朝孝宣皇帝陈顼有子四十一人,在陈后主执政时期,陈叔平是湘东王,降隋后任胡苏县令;陈叔敖是临贺王,降隋后任仪同三司;陈叔澄是南郡王,降隋后任灵武县令;陈叔坦是新会王,降隋后任涉县县令。
除了他们五人,陈家还有二十多个兄弟当了隋朝的大官,只是多数人在外为官,且不宜尽皆团聚,所以陈叔达只请早已辞官归隐的四名兄弟来聚。
看了看特意留下来的只剩残羹冷炙的几案,陈叔达向四名兄弟说道:“我与萧铣的对话大致说完,你们觉得萧铣可靠吗?”
“十七兄。”陈叔平排行是二十、乃是陈叔达的弟,他说道:“据我所知,萧铣虽然是西梁开国皇帝、宣帝萧詧的曾孙,可他在祖父萧岩在萧岿投降大隋以后、不甘心失去手上的权势,断然背叛隋朝、献土降陈,成为我陈朝一方军阀。从那一刻起,萧铣其实和萧岿这一脉已经分道扬镳了。萧铣作为叛徒子孙,而萧家现在成为如日中天的隋朝外戚,萧家不可能对他格外照顾的。”
“兄长,我的看法与你不同。”排行二十一的陈叔敖捋须而笑,缓缓的说道:“萧铣与我陈朝皇族子弟一样,都是因为隋朝而失去一切的人,天然就敌视令他一无所有的隋朝。而且他是萧摩珂和王頍生前推荐,我认为问题应该不大。更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十七兄是孝宣皇帝的儿子,却依然来了,至少说明他对我们并没有敌意。”
“看来二十一弟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陈叔平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小小的县令与萧岿没有多少关系,他不可能从萧家那里得到半点力量,他对我们陈朝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而且我们所行之事风险巨大,不容出错,我认为与其冒着风险接纳这个极可能是萧家内应、且无丝毫用处的人,倒不如不要。”
陈叔敖闻言默然。他本来是支持接纳萧铣的,可是听到这里,他的心也动摇了:毕竟陈家所谋之事不成功就成仁,容不得出现差错。而萧铣不但于陈家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反而有可能给陈家带来灭顶之灾;既如此,又何必冒险接纳?
排行二十五的陈叔澄回忆了一下陈叔达所说的萧铣的信息,沉声说道:“依十七兄所言,萧铣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虽然不受萧家重视和信赖,但是他却能以外戚之身出仕。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引起了隋帝的青睐。而且扶旁庶制约嫡系向来是皇帝对付外戚的手段,所以萧铣极可能是隋帝准备用来掣肘萧岿一脉的重要棋子。光凭这些优势,萧铣就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也值得我接纳。”
“况且我们的敌人势力涛天,光凭一家一脉实难将之撼动。我认为无论是陈朝子弟也好、还是萧梁子弟也罢,只要对方拥有不屈不挠的斗志和野心,我们皆可接纳。然后一起为共同的目标而奋斗。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诸位兄长,我赞成二十五兄的看法!”排行三十一的陈叔坦说道:“隋朝现在深得人心、隋帝更是万民所向;假如我们事事瞻前顾后、前怕狼后畏虎、白白浪费大量时间,等于是把南方的民心拱手相送。到时候,我们将比现在更加困难无数倍。”
陈叔平思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向陈叔达说道:“十七兄,二十五弟、三十一弟说得对。如今时不我待,我们的确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人。不过萧铣毕竟是个充满危险的人,绝不能一下子就向他透露更多消息。等他离不开、下不了我们的大船,再逐渐透露也不晚。”
“自然!”话说到这里,陈家的计议已近尾声,陈叔达叹息一声,语声平静的说道:“四位贤弟辞官已有十余年之久;大兄生前,你们又没有与他有丝毫往来,故而你们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大兄作古以后,更是无人注意你们。贤弟们,你们也到南下的时候了。”
陈叔平和陈叔敖、陈叔澄、陈叔坦闻言,脸上露出复杂之色。沉默半晌,陈叔平说道:“兄长,我们陈家根基在南方,在北方,确实难有作为。只不过我们如果全部返回南方,兄长就没有人可用了。”
“北方有我在,定然万无一失。”陈叔达微笑着说道:“而且许多事,我们陈家子弟不方便出面。你们留在北方的话,白白浪费大好时光;一旦到了南方,你们便是潜入大海之龙、回归山林之猛虎,必将大有作为。”
说完自己让他们南下的用意,陈叔达开始向弟弟们安排任务:“岭南冯家嫡长子冯暄失去家主继承之权,已经和冯盎决裂,成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这事儿,伱们可曾知道?”
“知道的!”陈叔平和陈叔敖、陈叔澄、陈叔坦尽皆点头。
“知道就好!”陈叔达说道:“我有职权之便,得知朝廷即将任命冯暄为丹阳郡长史,你们务必要将他拉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