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复仇之心（1 / 2）

风雪渐大，达纪一步一步踩在淹没脚踝的雪地里，树枝上的雪压得太重，一下子落在他肩上，他猛然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阿骨打的帐外。

账内的光透过帐篷，昏昏黄黄，在这风雪之夜里，让达纪心中稍安。

达纪轻轻叹口气，正预备转身离开，忽听得帐内阿骨打的声音，：“是吾儿达纪吗？”

达纪忙躬身站立，拱手道：“父王，是我。”

帐内有些疲惫的沙哑声音：“进来吧！”

火堆里的火烧得正旺盛，并没有穿外袍的阿骨打靠在火堆旁的兽皮椅子上，一旁侍立着一个低眉顺眼似乎颇有姿色的同样没有穿外袍的女子。

达纪微微笑道：“父王没与闍母他们一起狂欢吗？”

“我得随时保持清醒的脑子，”阿骨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含微光地，又道：“你怎么没在自己帐中？”

达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尴尬一笑道：“那女娃在，我有些不便！”

“哈哈哈！”阿骨打仰头大笑：“风雪之夜，将佳人独留账内，自己倒反没了去处，这确实是你达纪会干的事！”

“父王！”达纪此时才像个十五六岁该有的模样，对着阿骨打，撒起娇来。

阿骨打站起身，那女子忙为他披上皮毛大氅，他走过来站在达纪对面，慈爱地拍了拍达纪的肩，道：“我年纪大了，刚才眯了一会，此刻想过去看看他们怎样，你就在我这里歇息吧！”

“不可，父王！孩儿怎敢。。。。。。”达纪忙摆手拒绝。

“有何不可！”阿骨打爱怜地摸了摸达纪的头发，柔声道：“你虽非我亲生，却是我亲手抚养长大。你的性情能力，最得我心！”

阿骨打低头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无限怀念地道：“这是当年我父王送给我的，斩铁如泥，触发即断。它随我多年，陪着我上阵杀敌，手刃辽人无数！如今，我想要把它交予你，它定会护你周全！”

达纪心中大为感动，他低首跪下，道：“父王！孩儿感激您的养育之恩，故上阵杀敌为父分忧，不图任何功名，只望父王终得所愿！孩儿。。。。。”

阿骨打眼圈有些红，他将达纪扶起身来，他将匕首放到达纪手中，温柔地道：“我知你不图任何名利，但这把匕首不是名利，而是一颗父亲的爱子之心！所以，你得给我好好收着，才不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泪水在达纪眼眶里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流了下来，他哽咽地道：“孩儿定为父王出生入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喝了一杯那侍女送过来的热茶，达纪睡在矮炕上，见她正在火堆旁加着柴火，他看她有些陌生，忍不住问道：“你是今日才跟在父王身边服侍的吗？”

那侍女低着头，是“嗯”了一声。

“我怎么看着你有些像一个人！”达纪觉得自己开始眼皮酸涩，甚至有些浑身乏力，他心下奇怪，今晚饮酒不过两杯，不至于如此这般。

见达纪昏昏欲睡的模样，那侍女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改方才的低眉顺眼，她看着达纪道：“将军是不是，对自己杀过的人，都记忆深刻？！”

“你什么意思？！”达纪心惊，想要坐起身来。

那侍女慢慢走至矮炕边，离他两三步的距离停下，她笑得阴寒，她说：“你起不了身的！别白费力气了！“

“你看看我，像谁呢？！”她再靠近一步，又问道。

“你究竟是谁？！”达纪惊觉身子已经不能动上一动，他大惊着想要喊叫，却发现他所能发出的声音，不过是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微弱气息！

那侍女笑了，一步便走至他身边，从达纪腰间拽下方才阿骨打赠送的匕首，她说：“你杀了那么多人，在一瞬间便可决定了别人的生死，你竟然连他是谁，长什么样，家里有没有父老兄妹，妻子儿女都一无所知！哈哈！”

她笑得阴惨，眼中满是悲痛与恨怒，“今日也由我来决定一回你的生死吧！”她低下头，拍了拍达纪的脸，叹息着说：“可惜生了这样一张脸！若不是你杀了我兄，恐怕我也会为你这张脸着迷的呢！”

“你杀了我，你也别，别想走出这，这军帐！”达纪说话都觉得很是费力了！

“我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去！但若能为我哥哥耶律光报仇，我，死而无憾！”

“你是，耶律光，的妹妹！！”达纪极力吐出几个字。

“对，我就是耶律燕！！你知道吗？我哥哥答应我，打完这一仗，无论输赢，都要带我回家，再不为那耶律延禧卖命了！”她眼神满是悲愤，她抓着达纪的衣襟低声吼道：“可是你，就是你，杀了他！！！让我如今成了无父无母无兄的孤魂野鬼！！”

“你们方才骨肉亲情感天动地，是不是忘记了别人也有血脉相连，至亲温暖？！”耶律燕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她的手愈发用力，勒得达纪喘不过气来！

达纪闭上眼，他说不了话，也说不出话来！

战争，不正是如此吗？！昔日辽国在女真的劫掠烧杀，让多少女真人无辜死于他们的无穷无尽的贪欲之下！如今，他们尝到了苦果！

可是，输赢胜负，因果轮回，谁知道呢？

而此刻，帐外的士兵方才被他遣去瞧着父王宴席喝酒去了，哪里还有人知道这帐内之事！

命运如此，无有他念。

达纪凄然一笑。

“我们有一种秘药，叫做软筋散，无色无味，喝下此药的人，会昏睡三日三夜，任人摆布！”

原来如此！

“我此刻什么都告诉你了，就是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我要让阿骨打明白，我失去哥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