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洗脑（1 / 2）
穿过小鱼镇这条街，又是一片树林。在这片树林里，王太平听到了一个女子痛苦而微弱的呻吟。似乎又是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王太平当然不会错过，但他找到的却是一个落难野外又临产的孕妇。王太平顺便帮她接生，顺便照顾她休息，顺便帮她击退了一批杀手——要临产了还不得不躲到野外来的当然不会是普通人。王太平从未问她是什么人，只是在第二天他离开的时候，那夫人似乎本想杀他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她若知道我还会接生，一定吓一跳。”王太平又想到了那位女侠，心情越来越好了。任何没有要他命的事情，都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小鱼城号称人间乐土，虽然地方稍微大一些，街道稍微宽一些，百姓们却并未显得比小鱼镇富裕。好在他们都有着极高的精神追求，早已不存在物质上的欲望。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也没有什么商贩摊铺。大家或许都在家里幻想着成功。
王太平一进城门，便看到了那替老婆婆出头的少年，那个只会王八剑法的少年。
“王大侠，我们又见面了。”少年好像就是在等着他，脸上非但没有敌意，反而充满友善。
“是你，怎样，查清楚那老婆婆的身份和意图了么？”
“王大侠，那件事情，是我错怪你了。老婆婆我虽然没找到，但后来我想明白了，那天的事情，的确是她在陷害你。”少年诚恳地说。
“士别三日，你果然进步了很多。”看到少年这态度，王太平心里一沉。
“王大侠说的对，我以前确实太冲动，幸亏你帮我指出来，才让我有改错和进步的机会。”
“能有这样的觉悟，你实在……了不起。”王大侠当然希望少年真的有这样的觉悟，但现在看来，这少年分明是被洗脑了。
“王大侠，你这是第一次来小鱼城吗？”
“小鱼城被称人间乐土，我一直想见识，今天总算是来了。”王太平语气也突然变得热切——这少年绝对是被派来给自己洗脑的。
“这就太好了。我比你先来几天，对这里环境熟，正好可以带你四处逛逛。”
“逛街赏景，我倒是没什么兴趣，最主要是想结识一下这里的英雄豪杰。”
“有道理，江湖浪子，英雄豪杰，比起花花草草有趣多了。我正好想给王大侠引见几位朋友。”明明是投其所好，少年却说得仿佛跟王太平很投缘。
“你的朋友，想必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
“无论男女老少，我相信王大侠一定也会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既然如此，快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不急，王大侠，直接带你去见他们，这样的方式太俗了。”少年笑的很神秘，“他们住在小鱼城不同的地方，我只告诉你四个字，‘七种武器’，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一天都不要，你就能找到他们。”
“‘七种武器’，这方式果然有趣，我现在就动身去找，希望对得起你的夸赞。”
“等你找完所有人的时候，你一定会再见到我。”少年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神秘的笑容。
“七种武器”，也许是指七个使用特殊兵器的人，这实在是件有趣的事。“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一天都不要，你就能找到他们。”王太平也相信自己一天都不要就能找到他们。他喜欢听别人的吹捧，好在他从不当真。
一天之内就能找到他们，传销组织对这少年只怕也是用的这种形式才短短几天就被洗脑。
所以王太平根本不打算去找什么“七种武器”。他相信，即便自己不去找，对方也会来找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果然就找上来了。他虽眉毛都白了，却仍目光炯炯，身形矫健。
“少侠留步。”居然不是叫“王少侠”，看来这老人并不认识王太平。
“前辈有何吩咐？”对待老人，王太平现在格外礼貌，就像小鱼镇的每一个人一样。
“我看少侠的气质，与其他人都不同，应该是今天刚到的小鱼城吧。”
“前辈好眼力。”王太平对老者十分佩服。
“老夫有一事要提醒少侠，刚才与你说话的那位少年侠客，思想被人迷惑了！”
“跟我唱哪一出都没用。”王太平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这一点好像谁都能看的出来，前辈是不是太过热情了。”这当然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王太平却满脸的疑惑，看起来丝毫没有讥笑之意。
老者却一点不意外，哈哈笑道：“我要提醒你的可不是这事。小鱼城外界传为人间乐土，其真实面目，却并非如此。”
“前辈莫非知道些什么秘密？”王太平像一个正在虚心请教的学子。
“少侠可知你与其他人最明显的区别在哪里？”
“莫非是晚辈穿的比较特殊？”
“这只是用眼睛能看到的区别。用心看就会知道，少侠没有被他人迷惑。”
“前辈高明！我还以为把脸遮起来，就可以掩盖我心里的秘密了。”
“少侠看看其他人，脸上都透着一股满足和自信，说话都和和气气，真仿佛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人间乐土。老夫告诉你，他们都是被一个庞大的组织给迷惑了。”这老人缓缓道来，显得尤其睿智。
“原来如此！”王太平仿佛很吃惊。
“老夫要提醒少侠的是，对小鱼城的任何人和事，哪怕最亲近的人，都要抱有怀疑的态度，三思而后行。如此才能不被迷惑。”
这老人说的都是事实，对王太平的提醒，也合情合理。但王太平偏偏感觉不对劲——没错，又是直觉。望着老人清澈的眼睛，王太平突然明白：这老人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双眼！
只有迫切希望对方相信或接受自己的话，你才会紧紧盯着他的脸，来判断他有没有接受。
连眉毛都白了的老人，眼睛却仍如此清澈，这显然是年轻人易容的，王太平从不相信什么驻颜有术返老还童。化妆成一个睿智的老人，当然更容易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话。
“明明要给我洗脑，现在却教我怎么防范洗脑？或者是——教我怀疑不该怀疑的人？”得出这个结论后，王太平便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
老者满意地笑了笑，准备离去，王太平忽又问：“前辈，这街上空荡荡的，您说的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老者略一沉吟，道：“哦……他们现在恰好去了李府，想结识一下李老爷今天宴请的大英雄。少侠不妨也去见识见识，李府在西北角，李老爷喜欢青砖灰瓦，他的府邸你一看便知。”
“多谢前辈。”
王太平的确准备去李府见识见识。李老爷宴请一个大英雄，就能吸引城里这么多人过去，他想必是此地德高望重的人，这大英雄也一定有足够分量，小鱼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都能在那里了解到，这无疑会让自己的调查方便很多。当然，若这全部是为他洗脑而准备的一出戏，他就更想去看看了。
但他走到一条巷子口时便停住了。
两家并排的大宅子高墙耸立，中间便是一条长而窄的巷子。巷子里一个衣着紫色锦缎的男子正在调戏一个民女。
调戏民女？小鱼城再怎么名不副实，也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这分明是演给王太平看的。所以他便停在小巷口，倚着墙角懒洋洋地看着。
“小妹妹不要怕，哥哥不是坏人。”这男子看来就像整日在外游荡的富家公子，只是没有仆人跟随。
女子穿一件墨绿色长衣，披一件翠绿色袍子，像是随便拼凑的两件衣服，简朴单薄，显得清瘦可怜，声音却似一点不畏惧：“都说小鱼城是人间乐土，怎么还会有你这种不入流的恶棍！”
“小妹妹是外地来的，当然会觉得奇怪。小鱼城唯一的坏蛋就是我，这城里的小姑娘都被我调戏过了，只剩下你这个新来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慢慢靠过去。
“你居然说的出口，这么多年就没人教训你么？”
“我也想被教训，所以才不断地调戏，多希望有一天能被路过的大侠撞上。可惜小妹妹今天是没这运气了。”男子觉得自己实在幽默极了。
“碰上我，只怕你今天的运气也不太好。”女子的声音，冰冷得让人发寒，她的眼神，连数丈外的王太平都觉得凶狠。
“难道小妹妹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男子虽仍叫她“小妹妹”，脸上的笑容却已不自然。
“你试试就知道了。”她冷冷盯着男子。
“女侠，我……我还什么都没干，我马上就滚，求女侠饶了我！”男子竟立刻改口求饶。
王太平已准备离开。这既然不是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既然不是演给他看的，他当然就该离开了。他也不想去结识这位女侠。除了那位跟他一样穿黑衣的女侠，其他人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发誓绝不再作恶！”女子的声音决绝冷漠。
男子充满邪恶的声音又响起：“小妹妹真可爱，装的像模像样，哈哈哈…”
“我给过你机会，你还要找死，就怪不得我了。”女子似乎已准备动手。
王太平已走过了巷口。
小鱼城居然还有调戏民女的恶棍，这虽然奇怪，但他却懒得管。恶棍到处都会有，这些人善良热情的一面，不过是洗脑的结果，却未必能真正洗去他们心底的罪恶和欲望。现在有个女侠来教训他一顿，自然是好事。
但我王太平要做的大事，又岂是教训恶棍可比的。
“救命！救命……”王太平突然听到了那女子惊恐的呼救声！
她竟根本不会武功！刚才装出来的气势，实在连王太平都相信了。
“这或许根本就是他们在演戏。”但王太平双脚似乎已不听使唤，已突然窜回了巷口。这也许是多年英雄救美形成的习惯。
“小妹妹，怎么又要叫救命了？刚才说了，我调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大侠撞上过，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男子笑呵呵地，女子却已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紧紧箍着脚踝。看来她与男子一交手，脚便受伤了。
王太平缓缓走了过去，轻轻说了一声，“住手。”对付这种人，他本来一个字都懒得说，但还是觉得动手之前应该先通知对方一声。
男子听到声音，蓦然回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全身黑布只露双眼的人，不由一诧——如果他们是在演戏，他早就知道王太平会来，那么他这表演实在太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