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小俞的诡计(1 / 2)
在小俞失踪的那天早上,也就是陈夕跑去蝴蝶林的那天早上,纯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的幻影中,一次又一次的闪现出一张俊美的面孔,挂满阳光般的笑容,从远处迷离中姗姗走来。越走近,脸上的笑容越显得僵硬。倏忽,脸皮上裂开一道裂缝。像乳白的石膏像从里边砰开了,一片一片地掉下来。纯茹跪在地上,慌乱地收集着掉在地上的碎片,嘴里生生地叫喊着‘不要啊!不要啊!’。假脸完全破碎掉了,露出一条大肉虫,张开着血淋的大口嘶吼。锋利的爪子闪着寒光,朝着纯茹的头上胡乱的劈进。刹时间,四周雷动,纯茹一下子惊醒。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纯茹摸摸额头上的圆圈印记,伤心的大哭出来。
听到了这哭声,小美和林娇娇忙推开门闯进来,安慰着说:“不哭,不哭,是场恶梦!我们去找何乔制钥匙,忘掉就好了。”
小美在前边引路,纯茹和林娇娇紧随着,来到一处庄园。灰色的围墙左右绵延,看不到边。向门口处的护卫说明来意后,小美便离开了,回到花舍,一切工作照旧。纯茹和林娇娇这对姐妹花,由门卫指引着走进到庄园。抬眼望去,看不到有任何的住所,只见大片黄绿的草丘。风像一只大鸟的黑影在草坪上翻滚,一层接一层一波接一波。爬过草丘间起伏的小路,草丘合围之中,静躺着一片湖水。湖很深,湖水显出一片阴郁的蓝色,蓝色四周栽满一圈合欢树。合欢树上一簇簇粉红色的花开着,雾气从湖水中漫出来,笼罩在四周围,一切变得泛白。空气静寞的吓人,听不见任何飞鸟走兽的动静。湖面凛凛的水波中闪着琐碎的微光。小路尽头架起一座灰色的石桥,连接着靠湖中心的浮岛。纯茹两个人心惊胆战,快速地跑过石桥,驰到何大人府邸的门前。木门已经古老褪色,突然木门自己打开了!一阵阴风从背后吹来,顺着门廊涌去。长发被这怪风带着贴在脸上。
林娇娇心里忐忑,留心观察着一切。一个面容呆滞的侍者立在门后,领着林娇娇两人走进回廊,爬过几层回字形旋梯。四周充斥着诡异的白色,墙是白色的,地板是白色的,小窗外的景物也笼罩着雾白,只有脚下这阶梯突显出黑色,悬在这回廊里。林娇娇更加不安起来,引路侍者的背影显露着古怪。爬上三楼,侍者引着两人来到何乔大人屋内。
纯茹跟在林娇娇身后,蹑手蹑脚地,地板吱吱吖吖地作响。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圆形的沙窗。窗内镶嵌着不规则形状的窗棱,窗前搭着半透的薄沙帘。屋两边的书架上摆满花名册,书架的底部杂乱的堆着各式各样的旧物。逆着沙窗的微光,可以看到一个办公桌。桌面上也叠一摞花名册,花名册旁边摆放着一个沙漏,只是里边没有细砂。办公桌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字,‘过去即幻影,幻影皆痛苦,断舍即重生。’这时候,一个老人从隔壁屋里款款走来。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睡袍,发丝雪白,脸蛋松驰下垂。稳稳地坐在了办公桌前。若不是听声音,光看面容很难区别出,眼前的这位老人是一个老太太还是一个老头儿。
“你们有什么事?”何乔大人问。
“我们想请你消去额头上的印。”林娇娇说,“是花枝让人带我们来的。”
“可想清楚了?”何乔大人说。
“只是听她说,您可以帮助我们消掉头上圆圈,帮我们制钥匙。不知道还有别的事吗?”
“你为什么来常乐镇?”何乔大人问。
“想的是换个新环境生活吧。”纯茹说,“我们以经在这里找到工作了!”
“有了工作,你们可以更好的在这里生活。”何乔大人说。“在这里销费都是用时烟来支付的,你们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林娇娇和纯茹互相看看对方。
“花姐还没来得急说呢,只说,在这里生活都要做一把钥匙。”
“常乐镇上的游客都有属于自己的钥匙,钥匙里边有时烟。时烟是用记忆转化的。销费时烟,过去的记忆就会减少。”何乔大人说,“这里能成为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就在于游客心甘情愿地舍掉了痛苦的记忆。打心底里斩断了过去,才是新的开始。”
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很新奇。林娇娇担心起来。
“那万一时烟花完了,记忆也就没有了,不就成了白痴了?”
“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何乔大人说,“所以,你们才要工作。用工作的时间转变成时烟。除非是好吃懒作!那样的游客就是不花时烟也会变成白痴。赚来的时烟和记忆之间是不可逆的,所以不必担心,赚取的时烟不会扰乱记忆。”
“时间要怎么变成时烟?你不是说时烟是用记忆转化的吗?”林娇娇又问。
“你的问题还真多!记忆也不过是时间的另一种形式。”何乔大人解释说:“过去发生的一切没有消失,它变成记忆保存在我们的头脑里。”
纯茹心里开始纠结,这点回忆竟是两个人感情中唯一的联系,真的要将这一线联系也断掉吗?这是痛苦的根源吗,毕竟其中还是有很多快乐的第一次。倘若这快乐的往事也是幻影,那也变成是现在的痛苦了?当初越快乐,现在越痛苦?
“可过去的时间里也有美好的事情啊!”纯茹说。
“哼!不过是被包装过的谎言,何必还自己骗自己?使你痛苦的,折磨你的,正是这些本不存在的幻影!”何乔大人又说:“生活有这么多的痛苦,就是因为对那些本就虚无的幻影产生了执念。看见了却看不清,追了一世也追不到。”
“过去即幻影,幻影皆痛苦?”林娇娇看着墙上的字说。
“确是如此。你们身上的旧物都要交出来,在这里用不到了!”何乔大人说。
这时,从桌上的花名册里飘出来两张合约书,纯茹两人在合约书上签名登记,印下自己的手指印。接着在表的空白处,抄写上了这样一句话:往时如烟,愿将过去种种割舍,投向新生,当下快乐!
何乔大人开始制钥匙了!嘴里边念念有词:
亲见非真,虚假非假。幻影执相,痛苦源生。钥匙吾师,割舍难舍。过去现在,现在未来!从前种种,昨日之死。从后种种,今日重生。
咒语念毕,桌上的时间沙漏闪了一下,像是一盏燃着了灯芯的神灯,时间沙漏闪烁起耀眼的光芒。突然,时间沙漏从桌面上腾空而起,倒转浮在纯茹两人眼前。何乔大人伸出手,在两人的额头前凌空抓取,顺着手势,纯茹两人头上的印记慢慢的分离开来,如拖着闪光的慧星,流进沙漏里,从中间漏下来,融合成两把钥匙。何乔大人从时间沙漏底部取出钥匙。
“这钥匙里已有些时烟,都是用过去的记忆提炼化成的。每次使用钥匙就会消耗一部分时烟,同时也会增加新的,这样过去痛苦的记忆就会慢慢被消耗掉,积累下来的都是快乐。你们可以在镇上任何场所交易使用,也可以通过努力的工作来赚取时烟。”纯茹两人惊魂未定,何乔大人提醒道:“想要过的快乐,要时刻牢记:过去即幻影,幻影皆痛苦!断舍即重生!”
起初,纯茹和林娇娇有一点恍惚。随后,便如发现了宝藏一般,尖叫雀跃。捧起各自的钥匙,心满意足地对视着光洁温润的额头。薄纱帘被一阵微风掀起一角,露出湖边的一排合欢树。合欢树是那样的好看!在雾气中,粉红色的花朵摇曳闪动,像一只只待飞的蝴蝶。书架底下的旧物堆里散发出一股霉味,浸在这样的空气中,身体也沾染上这股恶臭。连着把身上所有与过有关的东西都翻出来,扔在这旧物堆里。这时,撞到了一个小东西,从顶上掉落下来。是一把嵌着蝴蝶的发卡,纯茹一脚踢回去,发卡正好紧紧地插在了旧物的缝隙里。这下,浑身都是新的了。
为了庆祝制成钥匙,为了庆祝重生,林娇娇买了酒,还有两人最爱吃的麻辣龙虾。谁想得到,路上却遇到这晦气的畜类。白白让他占了便宜,心情不免灰了下来。那是在回来的路上,林娇娇抱着新买来的蜜酒,哼着歌,往房间走着。不早不晚的和小俞碰了个正脸儿。林娇娇瞪着眼睛不说话。小俞假装不认识,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在要擦身而过的当儿,冷不丁地把林娇娇买的酒菜抢了过来。
“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已经原谅你啦!”小俞边说边往打包袋里瞄,“又是鲍鱼又是龙虾,够会吃的呀。”
“呸!狗东西,把东西还给我。识相的就赶紧滚开!”
“今天谁又惹着你了。你坏了我的好事,都还没有让你补尝我呢!”
“我补尝你两个大嘴巴。也不照照你自己!”
“嘿!这酒真香!”小俞拔开盖子,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就用这酒赔我吧!”
林娇娇动手就要上去抢,从左边抢小俞就往右边闪,从右边抢就往左边闪。林娇娇只好揪住小俞的衣服,小俞腾出一只手来反抗,试图解脱出来,扯断了林娇娇才新买的珍珠手链。林娇娇怒了,一边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珍珠,一边咒骂着小俞,什么难听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小俞发觉玩的有点过火,便只好打住。
“算了,我不稀罕。还给你喝去吧,小心酒后乱性!”
林娇娇攥着一把珍珠,抱回酒菜。在转身离开的当儿,小俞的手如狗叼骨头似的,追着林娇娇的摸了上去,林娇娇闪躲不及,挨了一个闲猪手。
“去死吧!等着下地狱吧,让你生不如死。”
“走着瞧咱们!”
小俞得意的走开了。
林娇娇一路跑回屋子,满身大汗,衣服黏湿湿地贴在皮肤上。胸前起起伏伏,显露出弯曲的体线。一进屋就开始骂,直到进了浴室。永生花舍里,每间屋子的格局摆设都是一样的。纯茹不知道林娇娇受了什么气,随性地歪在沙发上,像在自己的屋里。不知不觉地发起了呆。电视内的节目不停的转换着。回过神来,林娇娇已经裹着白色的浴衣从浴室里出来了。散着淡淡的体香。
“真行!你竟敢不等我,自己先喝上了!”
“我是不是喝多了?”
“你才喝多少?这头一杯还没见下去呢。透明的螺纹杯正适合喝这种酒,省的偷奸耍滑!”
“就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已经喝好多啦,你就应该追我一杯!”
“可惜刚刚我没看见,不算数!”
“真会耍赖!”
“切!在酒吧的时候,没一个男人能喝的过我,就这种蜜酒,我能喝个七瓶八瓶的!”说完,林娇娇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干脆利落地对纯茹说:“重新满上!”
“你看到了没有?我的钥匙刚刚闪了下红光!”
“一定是花姐给咱们发时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