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惜命，却更惜她（1 / 2）
风雨如晦。
卯时，凌玖从梦中醒来，可外面雨声淅沥，她竟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凌玖不愿这所宅子暴露，她翻窗而出，正要跃上屋顶，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返身到大门前。爬山虎仍旧占据了大半块门，却已是不成气候，好几处茎条断了，只剩了几缕丝顽强地友撑着。
凌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色彩，随后一路飞掠大半个城，到达昨晚她与凤奕承约定好的地方。
凌玖认出带着凤府徵章的马车，她右手持着一方帕子，款款而行，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凤府马车外的丫鬓婆子们不约而同地露出赞许的神色。
凌玖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运气之好，虽然她不记得原主的经历，但拥有所谓的肌肉记忆，在一些事上不会穿帮。
凤府正门前，凤家三位小姐两位少爷肃容以待。
“参见凤贵人。”
凌玖不语，率先走进大门。待五人都进来后，她转身，笑意盈盈：“外人面前，自是要做足礼数。凤府内，我们不分高低。”说罢，她走至二小姐凤玥萱身边，“二妹，”她道，“凤府，倒是一点也不曾变。”言下之意，物依旧而人事全非。
凤玥萱默了半响，“若姐姐不曾进宫，如今…”语气中，?股幽怨。
“妹妹休要如此说，我不过一介女流，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能进宫侍奉皇上，是我的福气。”凌玖不动声色，她一个现代人，都知道臣民不得妄议君主，凤玥萱却如此说，到底是真为她抱不平还是给她挖坑，就不得而知了。
凌玖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凤玥萱，却见后者神色如常，似是猜到她会这么说。
六人一起来到主院，凌玖走在最前方，她屈身跪下，正色道，“参见祖母，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不曾在膝下承欢，反而给父母添麻烦了。”她微垂着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三人。
黎清雪早已落下泪来，她扶起凌玖，“我可怜的女儿…”凌玖配合地落了泪，演了一番之后，便称身体不适。
“玖儿，你先去休息吧，母亲过会儿就来陪你。”
凌玖回到了原主的院子，只见琳柠院内纤尘不染，花园里植被葱翠，曲径通幽。
司棋，琥珀早已按凌玖吩咐等在院中，凌玖淡淡，“我乏了，先睡下了。”
“司棋，你过来关门。”司棋忙快步向前。门正要被关上，却突然被打开了，司棋猝不及防地被凌玖拉了进去。
玲珑阁，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泽亦大跨步地走进去，他走到掌柜旁，耳语道：“把你们店里最便宜的首饰给少爷我拿过来！”
掌柜面上的笑容不变，“客官，请去那边。”
“本少要最便宜的，带路！”口气中的颐指气使丝毫未变，说罢，他缓步走上二楼。
密室内，四十余人正在议论纷纷。突然，一把匕首破窗而入，旋转着冲向为首的男子。男子忙向窗户方向躲闪，却被另一把匕首挟持。
男子挥起剑，直击泽亦要害，随后闪身击开匕首。
五六个人冲上来，形成包围圈，围攻泽亦。刀剑相击之声猛烈地响起，不绝于耳。
翊骏绕过激战中的几人，在密室周围寻找起来。对方单枪匹马，却闯入他们的大本营，想必，留有后手。他眼波微转，只见大开的窗户外，赫然躺着一支燃烧的迷烟。
翊骏冲过去掐灭迷烟，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冉冉升起的烟雾。
“没用的。”泽亦冷冷道，凤凌玖加工过的迷香，半个小时内能被熄灭？才怪！
人们的手脚疲软起来。
“你们是凤凌玖的人？”泽亦冷冷地问，杀气四溢。
泽亦麻利地将为首的男子绑了起来，一边将一块写着数字1的纸板贴在他头上。
以此类推。
泽亦看着眼前被绑好的一干人等，道：“凤凌玖时日无多，诸位还要继续为她卖命么？”
“她不过一介女流，不值得诸位如此。”
“四十二人，”他道，“诸位皆是习武多年，方有如此实力，何必明珠蒙尘？”方才交战时，他将这些人的实力摸了个门儿清，为首的男子，实力与他旗鼓相当，其余六个攻击他的人，略不及他。泽亦向来以武功为傲，一打一，能打过他的人，他从不曾碰到过。这群人能有如此实力，可见是艰苦训练的结果。
若不是他有熄不灭的迷香这种堪称逆天的做弊器，输的人，必定是他。
“我给诸位指一条路吧。”泽亦翘起二郎腿，“另投明主。”他仔细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不可能！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是凤小姐收留我们，请人教我们武功，恩同再造！”为首的男子名为修昕，此时正声嘶力竭。人们纷纷附和。
“是么？”泽亦勾唇，“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只有一条路。”
“死。”泽亦缓缓吐出这个字，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他目光冷冽，宛若撒旦。
人群愈加愤怒，却在迷药和绳索的双重作用下，动弹不得。
“死在强者手里，你们并不吃亏。”泽亦傲慢地说，“要知道，你们之中的1号也无法赢我。”
“但我也不会输给你！”修昕反驳。目的达到了，泽亦想，这人倒是坦荡，不曾完全否认他的话，却是着了他的道。
借由此人之口，所有人都认识到了他的实力。
有人开始动摇，然后被其余人口诛笔伐，“叛徒！”…
泽亦心中冷笑，默默记下他们的序号。
凌玖砰的一声踢开门，泽亦见状，立即发起攻击。
两人真枪实刀地打起来，泽亦的攻击极其凌厉，招招皆是有直取对方性命之势。
凌玖处于懵的状态，按计划，泽亦帮她试探后，她出来除掉那些吃里扒外的，顺便帮泽亦解释一下，以免泽亦被她的人误会。可谁能告诉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凌玖心里是不信的，可对方的攻势…
以她上一世的武功，或许能险胜。可，以这具身体的底子和上一世的记忆，不用暗器，她必输无疑。
所以，泽亦要…
不，她不信，泽亦不可能会背叛她。
等你被他杀死了，你就会信了，心中有个声音说。
凌玖忙打消了这个念头，顺便收起了差点拿出来的暗器。
凌玖镇定地躲开泽亦的攻击，静静地看向他。
泽亦脸上，焦急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了冷淡。这些人效忠凌玖都是因为恩情，但武者，真的能敬服一个女子么？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实力，只要凌玖赢了他，想必，众人会由感激转到恭敬。
当然，这出戏很难演，这么多人看着，面部表情上，他不能露出端倪，也就给不了她明显的暗示。
凌玖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光明正大”打赢他是最好的，若她没看岀来，使用暗器杀死他，好吧，会用暗器也是一种本事，他呢，决不反抗。
死之前再对她俯首称臣，这样，是震慑一干人等最好的办法。
他惜命，却更惜她…
她需要忠诚的属下，他便以最快最好都也最残忍的方式，助她达成所愿……
凌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腾出右手，发起第一次攻击。
泽亦强行运转内力，他的攻击在凌玖左手边陡然停下，制造出被她左手挡住的假象，随后象征性的去挡凌玖的攻击。她看出来了，那么剩下的，他只要准备受伤就好了。
泽亦防御的招式了得，却不曾使出力气。凌玖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肩膀，鲜血喷溅而出。
凌玖心里一阵酸楚，泽亦这打法，对内力的损耗极大，但，局已设下，他们必须走完。
二人继续打着，凌玖化防御为攻击，至于泽亦，一招一式，变化莫测，却不曾使出全力。
凌玖一脚过去，泽亦的身体便飞了出去，而后如同一个皮球，重重地撞到墙上，再落到地上。
煜王府，“王爷，吃点东西吧！”
煜王不语，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茶杯，茶杯上，赫然刻着几条蟒纹。
玲珑阁，凌玖用剑挟持了浑身是伤的泽亦，一路走到另一个密室，鲜血滴了一路。
凌玖敲打墙面，随后，用手指描出一个花样繁杂的图案。
“你”泽亦皱起眉头。
凌玖猜到他的心思，“放心，刚才那些人都知道这间密室的位置，没有暴露一说。”
“把衣服脱了。”凌玖道，“这是我的房间，其他人都不知道机关，进不来。”当然，除了司棋，凌玖不禁庆幸原主对司棋的信任，若非如此，她的事情不会如此顺利。今天早上她支开琥珀，与司棋聊了聊天，莫名就发现自己还有一批下属，这运气，真的是没谁了…
某人…
“是要我帮你？”凌玖曾当过医生，她眼中，患人并无性别之分。
泽亦一脸尴尬地脱去了上衣，挽起了裤角，只见肌肤上，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有四五处，深可见骨。
凌玖开始包扎。
“躺床上去。”凌玖轻轻地说，语气温柔。
“我…”
“行了，好好休息。”
“其实，你…”
“泽亦，别告诉我说你觉得这样还不够！”打斗时，凌玖几次要收手，却都在泽亦的暗示下继续攻击。
“你知道，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所以？”
“凭心而论，我当然希望你收手。”泽亦解释。
“只是，公事本应公办，不杀鸡，何以儆猴？”他对她的手下留情，真的，很不满。他几次有意暴露要害，她却，视若无睹。
“就算你不杀我，也该让我重伤，是，命悬一线的那种重伤。”泽亦道，声音沉着，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他在说的，并不是自己的伤势。
“所以，你是说我，妇人之仁？”
呃，泽亦还真是这样想的，“不错。”他极其诚实地说。
“大哥，我知道错了。”凌玖笑意盈盈，“我呢，就是妇人之仁，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能死，不然，我找谁来提醒我。”
“等我一柱香。”凌玖道。她走入第一个密室，众人看她的目光，俨然已带着敬畏。
修昕忙道：“主人，方才那人——”
“杀了。”凌玖冷冷地说。
她承认泽亦的话是对的，当着这些人的面杀人，无疑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但，她用两个字就能解决的，虽然效果差了一点，总比让泽亦丢掉性命好。
凌玖将三人赶了出去。
“不过一个称病的谎罢了，竟然有人造次起来。”凌玖用匕首将绳子割开。
翊骏恭敬道：“主人没有中毒？”
“不然呢？”凌玖的气场散发出来，带着俾倪天下的傲气，“怎么？还以为你们主子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以侍奉皇上为荣？”
“属下不敢。”
“我此次离宫，誓要改变朝廷的局势。这大燕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话说燕帝自从凌玖走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那一道倩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想到女子即将与世长辞，燕帝心中的烦闷更甚，“来人！”
凌玖再次回到密室，“走吧。”
“人杀了么？”泽亦问。方才，二号十号三十一号表示要投诚，他们了解凌玖太多的事情，绝对留不得。
“没，打发走了。”凌玖巧笑倩兮。
泽亦：…
他正欲先做出一副很生气的表情然后再唠叨，却突然想起什么，“你是说，放长线钓大鱼？”
“不然呢？”凌玖收起笑容，正色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傻，背叛我的人，我凤凌玖，决不会留。”
二人来到琳柠院后方。“有人。”凌玖轻语。
这样隐蔽的位置都能发现，对方不容小觑。
凌玖掏出火折子，将迷香点燃。“是我。”一道男声响起。
琳柠院内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我只不过是想来着望大姐，你们这些下人也要拦着么？原来，我在这府中这么多年，竟是连大姐的下人也不如…”凌玖心中冷笑，来得正好，她方才还在担心有些人不会来呢。
三人进入内室，“这位是？”煜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