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人偶(1 / 1)
我几乎在一瞬间头皮炸开了,随之是一阵难以抑制地尖叫。沈巍听到我的声音叫了我一声,但是我满眼都是那张青白色的皮肤,嘴唇血红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怪异而惊悚。就在我觉得一阵窒息,心跳差点要跳出来的时候,那张怪异的脸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刷地瘫在了地上,露出在它后面拿着瑞士军刀一脸慌乱的沈巍。
“这看上去是用纸扎的。”沈巍从我手上接过矿灯对着地上的东西一照就发现了端倪,“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人形的傀儡。西周到秦朝统一六国这段时间都是流行活人殉葬和人牲祭祀,纸人或者陶俑作为陪葬品的可能性不大。那么这个东西,要么是用来看守古墓的法器,要么是有特殊意义的傀儡。”
我惊魂未定地靠着盗洞的壁,短时间内那张怪异的青白色脸在我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了,我不得不尽力将我的眼神放在沈巍身上,相比于那个怪异的傀儡,沈巍的确有洗眼睛洗脑的功效,“所以它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又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觉得是因为这里。”沈巍将矿灯放在地上,然后用手指了指那个傀儡鲜红色的嘴唇,我试探性地在傀儡血红色的嘴唇上轻轻摸了一下,再拿到矿灯下一照,发现手指尖像是沾上了鲜红色的液体。
我正想把那只沾了液体的手指拿在鼻子下面闻一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手腕突然被沈巍一把抓住。我被他的反应搞蒙了,叫道,“你干嘛。”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将手缩回去,没想到他的手劲更大了。
“别动,都不知道是什么就放在鼻子下面闻。”沈巍看了我一眼,然后用鼻子凑近我的指尖闻了闻,说道,“是人血。”
他说着便把手放开了,我半信半疑地把手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只是闻到一股铁锈味,感觉像是血的味道,但是到底是人血还是猪血我也分辨不出来。我疑惑地看了眼沈巍,有些奇怪地问他,“你怎么就知道这是人血,不是别的动物血。”
沈巍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傻,良久才憋出来一句,“我是学生物的。”然后不看我,接着钻研那具已经彻底塌下去的傀儡。
我猜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傻,不然沈巍那种欲言又止,但是已经欲盖弥彰的表情不会那么明显,傻就傻吧,姑且认为是大智若愚。于是我也学着沈巍的样子,开始研究那个看上去像纸人一样的玩意儿。
我估摸算了一下,这个傀儡大概和我有一般高,头部奇大,以一种肿胀的状态,所以当我刚刚回过头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人脸。在后脑勺的位置有一个刀口,应该是刚刚沈巍一刀扎下去的时候弄破的,内里的材质是空心的,应该是用一种植物的荆条扎成骨架,再在外面糊上了一层纸制成的。内里的结构看上去不是很明了,除了杂乱的茎草骨架之外看不出来其他的东西。
按照沈巍的话来说,这个东西是应该被封存到地下的,但是可能是有人就在这段时间内碰到了墓葬里的机关,就把这个傀儡放出来了。至于嘴上的血可能是某个人受伤之后不小心血溅上去的。这种在古墓里待了几千年的东西在没有接触到大量氧气的情况下是不容易腐败的,而且这个鲁王宫里阴气富足,像这样的傀儡在阴气的滋润下很难说会出现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又因为嘴巴碰到了人血,受到了活人气息的吸引,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跟上我们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被沈巍这个情有可原搞得浑身发毛,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胆量觉得我们被阴间玩意吸引会“情有可原”。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人家倒斗几十年遇到几个黑毛白毛,我第一次下地就能遇见大粽子,但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是可以“情有可原”的。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怎么做比较好?”我抬头问沈巍,“这玩意儿不会再跟过来了吧?”
“难说。”沈巍摇了摇头,手指了指那个正在重新鼓起来的傀儡头颅说道,“这种东西沾了人气就很难摆脱了,我们要现在把它留在这里可能过一会儿就要跟上来,这一路上这么多机关,我们人走的时候可能看到了会避让,但是傀儡不能自己辨别方向,如果触碰到了什么的话就很麻烦了。”
我觉得沈巍说得有道理,但是我看着那个傀儡的脑袋变得越来越大又是青白色的,仿佛巨人观一样心里就一阵发怵。这东西的五官和中国古典时期的壁画风格极为相似,眼睛纤细狭长上扬,是标准的丹凤眼的形状,黑色的部分很少,给人一种被它凝视的错觉,又加上面色泛青,顶着个像吸了人血的大红唇,要真的被它跟上,一回头准能把人的魂都给吓飞。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傀儡看起来瘆得慌。”我看了看沈巍,又看了看逐渐恢复形状的傀儡觉得还是看沈巍比较好,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吓人,我看他一脸无辜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道,“要按你说的话,这个东西应该是往人气多的方向活动,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这个傀儡在,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三叔他们。”
沈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说了句“或许可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沈巍的表情看上去有那么些欲言又止的无奈。
但是他和我一起用登山绳把傀儡的脖子牵在矿灯上,像遛狗一样让傀儡带着我们走。我跟在傀儡后面,沈巍跟在我后面,我们三个排成一列在盗洞里爬行着。
我原本还在想为什么沈巍都没有意识到他跟着的是傀儡而不是我,等我自己在傀儡后面的我才发现如果是换作我,我也不会那么快地发现问题。那个傀儡的行为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异,制作他的工匠尽力将它还原成人的样子,包括他的四肢关节和爬行时的动作,在盗洞昏暗的灯光下的确看上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加上它的动作非常的轻快,就算周身是用纸糊的,但是或许是因为在这里的时间太长,纸糊都被氧化了,所以就算活动起来也不会有太多的异响,就算是有也会认为是衣服上的布料和墓道里的沙土摩擦时产生的响动。
傀儡在前面探路,我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傀儡脑袋后面的大洞,虽然我知道那是沈巍刚刚用军刀戳出来的,但是潜意识里还是有一种后脑勺被人开大洞的毛骨悚然感。特别是当那个洞正对我的时候,一时间比较不出来,到底是对这个后脑勺好,还是让那张肿胀的青白色大脸对着我要好一些,我现在也就只是希望那个傀儡的头不要突然旋转一百八十度用他那张青面獠牙的大脸对着我就万事大吉了。
我们不知道爬了多久,只知道经过了一个岔路口。分叉的时候我拿起草图又看了一下,两条路,一条到了一个地方断掉了,边上写了个字“塌”,傀儡带着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在那条路的旁边,应该是没有任何道路可以连接的地方竟然还画了个墓室,而连通这墓道和那墓室之间是条虚线,这个墓室好像在另一个空间一样的感觉。
本来我还想学着爷爷教的方法去赌赌运气,看看说不定能不能从周围的墙壁里找到通往那个墓室的密道,但是一方面那个傀儡在经过那个岔路口之后像是突然上了发条一样行动速度变快了不少,飞速向前爬去,我在它后面我这手电筒像是在遛哈士奇一样,完全是被它遛着再走,另一方面,当我给沈巍指出那个墓室的时候,那家伙不信任的眼神让我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就被堵得死死的。所以我再看了眼草图上的墓室,了一下心愿,加快了速度跟着傀儡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我突然听见前面的墓道里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看了眼沈巍,他对我点点头,想必他也是听到了,看来三叔和潘子他们应该也就是在不远处的哪个墓道或者墓室里,离得应该不远。
一想到马上就要和三叔他们会合了,我莫名地有种心安的感觉。大概又往前走了差不多几米远,傀儡拐进了一个墓道里。我心想有戏,连忙招呼着沈巍跟了过去。只听见前面传来了一声仿佛非人的尖叫声,接着是一阵几乎让人耳聋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