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民会上（1 / 1）

戴着帽子，穿着呢子，赤红色打领带的，还有胖乎乎太一城民众，拥挤在小茶馆的大方桌旁，喘气的热乎都足以令人大汗淋漓。他们点上几壶清茶，高声讨论着该拿曦和的事情怎么办。一早后羿就在菜市场门口把诸人聚集起来，把事务交由民众讨论，其实这程序早就实行过多次，先由传令官颁布议题，民众商讨对策派出代表向王室提案。只不过太阳王的最后一次忤逆就是失去民心之前。

“依我看，就让曦和把她爹埋了吧。叫巨人之门的乐队来，整得盛大一点，该了结的事情了结了，咱该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

“我的儿子呢？那太阳老子掀起的战争，我的儿子又埋在哪里？”一位老母亲如此哭诉。

“用巨人门的乐队？我呸——”鬓角染白的老朽几乎要跳上桌子，“就照着律法，不许人埋葬、不许人哀悼，让野狼去吞食他的尸体，这就是背叛城邦的下场！”

“在座的各位，多少是死在他那九个太阳儿子作乱的年代？”

人群中稀稀落落举起手，

“多少人的亲属，曾经死在了中四神的战场上？”

手掌如同长矛阵一般齐刷刷举起来，门外站着的叫嚷要冲进茶馆，大概有四分之三的人举手。

“现在，”一位面容清癯的哲人冲上茶馆平时演剧的小小舞台，把上面几个观众挤了下去，“难道我们人民的尊严，该向王室低头，该向那所谓的伟大的、光辉的、崇高的诸神低头，甘愿作为低头俯耳的奴隶，事事点头吗？太一城的人民啊，不要被善良残害了尊严，不能被沉默变成猪猡啊！”

“我们的尊严难道要用来谄媚，我们的真诚难道要任人宰割？”

呼声如浪潮一般，几乎要把小茶馆撑破了，后羿横跨坐在城墙上，俯视到了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难道他的耳朵不曾被那哲人的讲演打动？他深得人民的厚爱，正是替黎民射下了九个太阳，也因此成了太阳王朝的贼子，备受唾骂。从始至终，他站在集市的脚夫、忙于叫卖的小贩，还有热情的酒客那边。如今再次面临选择：爱情，或是人民。若是割舍容易，世上哪还有那么多遗憾？但他不作为是宗罪过，他支持哪边都会得罪另一面。

而这时，那么个身材佝偻的，穿修士服的家伙爬上了长老的桌子，叫大家安静，他目光始终闪烁，颇有一番城府似的，等人群静下来才开口：

“各位冷静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提出太阳王室不能接受的条件，真要因这个事情，这么个有始无终的事情大动干戈，废了咱的贸易、丢了性命怎么也不划算。”

“那你说怎么办？”人群有人发问。

“依我看，”这奸人贼眉鼠眼的狞笑出来，“让那曦和，脱了衣服，裸身在城里骑马一圈。要是她能接受这个条件，安葬她父亲又有何妨？”

“他父亲的罪过让女儿承担，这和杀人凶手又有何区别？”身后的力士喝倒彩。

众人吵闹起来，有人朝那修士丢烂苹果、臭鸡蛋，辱骂批驳的声音——而几位长老则耳语商量。

“够了！”长老敲敲拐杖，“太阳王朝从来不会听取民心，后羿煞费苦心替我们一次次觐见，这次我们不能让他再承担唾骂了。”

“就按照这个修士说得来吧，倒要看看这神女是不是和他暴虐的老爹一样冥顽不化，是口头上说说，还是真的愿意为他父亲付出那么多。”另一位长老如此评价。

“若是后者，她真该是太一城的新王，当之无愧。愿意为埋葬父亲丢弃一切的，谁人不能原谅这样王者的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