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1 / 1）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这个故事。但他因病臃肿的脸，随着心肺复苏仪缓缓沉入沉默，他告诉我手稿放在书架上的一个鞋盒子里。

那个故事发生在生死交界的地方……

山脚下，一位少年背着女孩，踏着厚厚的灰土爬上山坡，枯死的树干像墓碑那样沉默，森森白骨裸露在坡地处，原先名胜的台阶已经看不见了。

“但愿只是什么动物的骨骸。”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颇有戏谑之意。

“如果不是你改了天上的律令，地下哪会这番枯朽？”少年挺挺腰杆，把别船桨的腰带束缚更紧些，而穿紫色绫罗的女孩则把脸颊贴在他耳朵上，细细耳语：

“十年啦，终于回到家乡了，你就开心点嘛。”

远处村落破败的样子实在不像有人居住，房屋不少墙面倒塌，瓦片上长满了黄草，一路下山，那些白桦树的树洞像无数只惊恐万分的眼睛盯着他们，千疮百孔的如同麻风病人，伸出一只只病态而可怜的手臂。这场景对于十年前的交界处来说实在恐怖万分，但自从少年肩头那位年轻的神明作乱，欣欣向荣的地方凋败了成了如今这番摸样，而现在能够存活下来的人，早已习惯了大自然的此种恶意。

“这里就是摆渡村吧，怎么不见有载客的渡夫呢？”

“估计村里只剩下我这一个摆渡人了，而我肩头背着的还是一个寻死而不得死的神明，这是永远完不成的任务。”

“叫我虚无吧，阿献，”女孩纵然笑着，但颇有些失神，空落落的，“虽然我没有一众信徒，不配拥有神名，但这个名字难道不令人害怕，不能体现现任神王的威严吗？”

“阿献，一定要找到办法杀死我，我也不想人间这样了，我不知道会把你的家乡变成……”说道女孩的泪花就晃在深紫色的眸子上，一路上阿献没少给她讲自己冥河旁边的家乡，说什么冥河树木打造的房屋和船舶不会因为时间而衰败，说什么要是完不成任务，就在冥村一起住下，不管这世界的死活。

“别哭了，傻瓜。如果不是诸神那么不公地对待你，如果不是神王的负担必须承载在最无辜的神明身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和你相遇。”

他们走近了摆渡村，歪歪扭扭的村路尽头，不见了昨日摆渡繁盛时期，那种丧葬业发达时候奇特的热闹。村子里像因为大战紧急避险一般，斧头还挂在砍了一半的木头上，酒楼二楼，几个村里酒鬼常坐的那一桌，下面几壶酒水还没动，倒是路边的筐子里，踢一脚不少蜘蛛爬出来。

少年没经停，抱着女孩快步往东山坡他家里走去，他其实习惯了雨后小径泥泞的感觉，路上的紫色地兰潮湿的芳香味道，甚至闭上双眼也能最终摸到家门的环扣。虽然只能是追忆，但他身旁少女温暖的肉体不能使人信服，竟然神明会以此种肉身来到世上，而她又是这世界衰败的伊始。他脚步越来越快，甚至没眼看路，叫石头绊了一跤，还没摔严实，就被一个瘦老头扶了起来，一脚踢出去几米。虚无也落在地上擦破了手臂。

“来者何人？”胖老头从瘦老头身后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