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流金河(1 / 2)
“我见过这种记载,灵药博士也提起过,这种莲花叫做‘吴宫女’,生长在连通现世、镜后界和无尽藏的流金河里。”岑淼听了程湛清的叙述,这样说道,“裴元肯定知道,他对灵药最在行了。”
扪萝村毒雾还未散去,一行人仍旧聚在浮玉阵控制的画舫里,岑淼见没人说话,不免道:“裴元呢?不是救回来了吗?”
薛真道:“想必是在纺织娘那受了折磨,这孩子现在半句话也不说,缩在房里,也是可怜。”
岑淼闻言,看了一眼程湛清,见她神色多有自责,忙不再提了。
“占小园和占嬷嬷应该也有记载了吴宫女的书,”岑淼道,“说起来,吴宫女极为珍稀,因为流金河就是世俗中所说的黄泉,我想,纺织娘当时约莫是濒死了,才会被流金河带走,只是她求生心切,这才被那条锁链钻了空子。”
“无尽藏和现世中隔着阴阳镜,那里面向来没有任何生灵,这些地缚灵本都是死物,这个铁链既然在那么要紧的地方,那道铁栅栏门要说起来,岂不是拦着冥府鬼魂?”訾玉林一直默默不语,这会子突然语出惊人。
叶师骁翻了个白眼,道:“说你是神棍,你还真是,算命算久了,难道还真信这些异端邪说?”
訾玉林唰一声展开扇子,道:“我所说的有理有据,你没话驳斥我,就这般编排我,唉,好心寒啊。”
他们正在这里演双簧,门却突然被人敲了敲,随后裴元推开门,他看上去憔悴得很,沉默地站在那里,叫场面一下子冷下来。程湛清见状,忙站了起来,对他道:“小裴,你要是不太舒服,也不必急着说话,先回去睡一觉吧。”
裴元沉默半晌,道:“……不,我有话想跟您说。”
叶师骁见状,也便起身来准备出去,回头一看,见訾玉林还不动如山,一伸手把他拽个踉跄,出门时叶师骁还顺道阖上门扉。
房里只剩下益州学宫的人,裴元这才说道:“……那个女人,好像是要找凤凰血脉。”
程湛清愣了愣,她看一眼岑淼,岑淼也摇摇头,程湛清才道:“凤凰?她问你这件事?”
“……是。”裴元咬咬牙,道,“她不知怎么的,咬定我们一定是挟持了凤凰,阻了她进无尽藏的路。”
程湛清来回走了几步,仍旧没法将这几件事串在一起,但是也不好问訾玉林倒底受了什么密令,倒是岑淼这时道:“书中说,凤凰是不死鸟,既然无所谓生死,它既能在镜后界呆着,也可以在无尽藏呆着——这只是一种说法,若说吴宫女还有人真见过,凤凰可就算是绝迹了。”
岑淼想了想,道:“听师姐的说法,她在无尽藏里可不愉快,她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
程湛清道:“纺织娘现在还是不会说话,无从拷问,她灵台也毁了,我没法再进一次她的幻境。”
岑淼咬着自己的食指,琢磨半天,问裴元道:“她还说了什么别的没有?”
裴元沉默地想了很久,最终,正要摇头时,外面一阵喧哗,岑淼只感觉头顶木板一阵晃动,仿佛上面有人在宰一条扑腾的巨鱼,程湛清忙拿起佩剑道:“纺织娘在上面!”她说着就要出去,岑淼却拉住她,道:“你看。”
上头重归寂静,而屋顶已经在滴血了。
来的人连灵气都没让他们察觉,却已经上了船,还杀了个人。
等到岑淼从村民间挤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纺织娘的头已经被割下来,放在桌案上,而坐在椅子上的人正是御前那个戴金面具的。
程湛清还没反应过来,正要给岑淼递一个眼色,岑淼却已经弯弯唇角,道:“原来是大人来了,我还以为是她的同伙呢。”说着,她把金灯剑回鞘了,眼神暗暗打量这个金面具——如果上回他输给自己半天水分没有,这回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摸上船来?
是藏拙了?
岑淼联想到圣人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胜过御前的修道者,越发觉得这人的修为恐怕并不简单。
金面具站起身来,躬身抱拳施礼,道:“事关机密,圣上听闻扪萝村有难,特地派我来了结此事。”
岑淼感到一丝古怪,但还是道:“劳烦特使了,特使若不急着复命,不如——”
“不必了,我还要将她的头颅带回去。”金面具道,“告辞。”
说完,他拿起身侧一杆短枪,枪尖挑起那颗头颅,如同酒足饭饱后带走几斤牛肉一般走出去,随着他走出门去,岑淼忽而听见身后咚地一响,一个同样戴着金面具的女子从房梁上落下来,显然是在上头窥视已久,岑淼对此却毫无所觉,她观察这个女子,她通身的穿戴虽然朴素,看着却十分贵重,唯有胳膊上的护腕有些年头,看着似乎缝补过很多次了。
岑淼暗暗记下这一点,闪身让这女子出去,仍觉得后脊发凉。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程湛清说道。
“……是。”岑淼应道,她眼见着金面具堂而皇之地拿了人头就走,若有所思,又看一眼蔓延过来的鲜血,忙抬脚挪开了,她道,“你猜他们来是因为圣人的耳目,还是有人报信?”
程湛清看了岑淼一眼,目露询问之意。
“当然不是我!我们能料理干净,岂不好吗?”岑淼道,“我猜是占嬷嬷。”
吴王派来的修道者,占嬷嬷的秘密,和皇室的关系,师兄的密令,还有无尽藏里的揭谛剑和流金河……不知怎么的,岑淼觉得这许多事情,都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不过现下还没露出端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