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子贡赎人（2 / 2）

一说打架，曾伏来劲了，“周小哥今后定是要外出游学的，伏可与周小哥切磋一下。互相映证。”

想想也是，正好有人来喂招。“那便多谢曾兄了。我去取剑来。”

这一比不要紧啊，端得是惨不忍睹。庄周学的剑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之剑，刺手臂，砍肩头，最多不过划大腿（股。

春秋时期贵族都这德性，打仗的时候先互相通报，祈告上天，然后列阵，要知道对面是谁，身份若不对等的马上罢兵。等全都准备好了，才战车对战车，兵卒对兵卒。

打仗期间哪怕是攻到了近前，不能伤了对面的贵族，意外伤害也不行。若有已方的将军或兵士胆敢伤害敌方贵族，必会被已方公卿杀之。

正规流程是将军先递上一块美玉，战败者不接，跑一阵，将军再追上去递玉，对面贵族若不是因为悲愤而自杀，便会接过玉，这便算是应承了被俘。然后战胜者向战败者家族索取赎金，这赎金不能是说赎人，要被叫作“赎玉”，如此才有面子。

前面士兵打生打死，但高座在战车上的贵族大夫们却安然无恙。于是这剑术，也就惹人笑话了。

墨家剑术都是搏命之剑，对上君子之剑，直接碾压。

世道乱啊，碰上不讲武德的，贵族也难免挨刀。

庄周自知不敌，便弃剑告饶。也不管什么面皮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这下轮到曾伏得意了。

“庄小哥，你这剑术不行。徒然游学，断会出事。不若随我学习一阵，到时起码可以自保。”

庄周也是少年心性，难得有人与自己亲近，且如此慷慨，便欣然道“没问题吗，墨家剑术当真可以外传？”

“当然，只怕庄小哥嫌弃。”曾伏暗道。墨家典籍都予你观看了，剑术什么的，就更算不得什么。未来的大贤，若因剑术不精，意外身故，当是天大的损失。

“多谢，多谢。周必用心习剑。不负曾大哥厚爱。”

这一闹又是到了半夜戌时。

庄周打了哈欠道“很晚了，今天再不能与你耗着了，我得去休息了，明日再说。”

曾伏收了剑，道“嗯，这剑之道晨间习练最好。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请起早。”

“嗯，晚安。”

赶紧躲开这浑人，真不知道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有精神。

庄周回到房中，郑氏见他过来，赶紧去弄了些水，帮他洗漱。完毕两人便挤到了被窝里。

郑氏毫无睡意，就这么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周很是疑惑，每天晚上她都乖巧地等着，然后像只狸奴一般缠着自己。只是今天如此反常。

“怎么了？”庄周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郑氏轻轻一笑，道“白日里听郎君讲故事，很感兴趣，只是我识字不多，很多道理不懂。幼时爹爹行商从不带我出去，回来说的故事也不多。自嫁了郎君，便与家里断了联系，或许他们早把我忘了吧。郎君。。。”

庄周心疼地抱紧了妻子，“怎么，想他们了？”

郑氏摇了摇头“不，不想他们。有郎君在，便好了。嗯，只是我想识字，知道很多道理，与郎君交谈，这样，郎君便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这个小女人的心思便如此单纯。她只想与郎君交谈，多么卑微的梦想啊。

无父母疼爱，无亲属照拂。踽踽独行。孤寂，落寞。或许正是如此，自己便时常一个人去坝上观云，看风。神游浩瀚天地间，才能暂忘却那些不快。

我有排解的方式，而你可能才是那个真正孤独的人吧。郑氏，良妻，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珍宝。

“嗯，好的。只是那些文字，典籍一个个都晦涩难懂，我之前也未曾教过谁。让我想想该怎么办吧。”

“嗯，郎君慢慢想，我不急的。”

抱着郑氏，庄周在脑子里搜了一阵子，轻轻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郑氏摇了摇头。“不懂。”

“听我慢慢跟你讲。这些句子的意思是：最开始呢，天是青黑色的，大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之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之中，寒暑循环变换，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秋天收割庄稼，冬天储藏粮食。”

“积累数年的闰余时间算成一个月加在未来某个闰年里，古人用六律六吕来记录阴阳。”

“前面的不懂，后面的懂。”

庄周搂着郑氏的身体，下巴靠着她的酥肩，嘴唇贴近了耳朵，接着轻声道“不懂没关系，这些字明天我再教你怎么写，先听我讲一遍这些故事。嗯，接下来是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意思是云气上升遇冷就形成了雨，露水遇冷就凝结成了霜，黄金产在金沙江，玉石出在昆仑山岗。”

庄周声音越来越小。“听明白了吗”

偏过头看看郑氏，她已昏昏欲睡。似乎是在梦里作答“嗯，有些懂，有些不懂。”

“你困了，是吧，那就睡吧。”

郑氏梦中噫语道“夫君人真好，嗯，别丢下我不管。”

却是不知道她梦里遇见了什么。庄周抱紧了郑氏，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暗道“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