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际会(2 / 2)
血,是血!
“你这家伙——!”
白王契猛然扭过头,狼顾鹰视,与后面的那个家伙陡然对视——
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他的手臂已被激射来的碎铁刺穿,口鼻中不断有鲜血溢出,正一滴滴点在白王契脸颊上。峡谷与森林,此刻就成为两人的象征。
这家伙是谁?是蠢货吗?
“为什么救我?伤碍不碍事?可能还有二次爆炸,还能走动道吗?”他低声问询,可面对那逐渐微阖、猛然睁开,又渐渐合上,如是往复的模糊双眼,他就知道一时半会儿恐怕得不到回答。
“不、不碍事”
名为苏珝的少年强支着说,我是不是给他吓到了?或者或者应该挤出一个微笑?但是
连续战斗的透支就让少年再也难以维系那一缕神识,即便嘴硬,可他再次咳出的一大口鲜血就将情况说明!苏珝一头栽倒在地,那张苍白而又成熟的脸庞就冰冷地砸到白王契耳边的泥地里。
一声不响。
这家伙死了吗?
白王契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还在动。无论如何,还可能继续潜入的刺客必须要谨慎提防,一定要离开这里!
那带他走吗?
白侧脸看向这个突兀冒出的家伙,心中一刻已闪过千百个念头,最终,他拿下了主意!拔出铁片,将他的两臂拽紧,勉力背负着,站立而起,挪入森林中去。
血迹,爆炸后残留的耳鸣,脱力的疲惫,躯体的刺痛和不知在何时留下的伤痕,一切的体感就令现已贵为元首的白王契、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东大陆时,因为对父亲的背弃被迫游走在当地起义军与玉华治安军间双线作战的情形,连年的战火更新了他一批又一批视为伙伴的人,或者死在他面前、死在他的命令下、死于他的抛弃,乃至死在他的怀中,谁又知道他真的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摘得成功呢?
好重的家伙,真的可以搬他到附近的什么能落脚的地方吗?
直升机的少年和乌鸦的少年的过去在现在贯穿经过。
可已付出的沉没成本就使白不乐意再选择放弃,他善于把自己的决定坚持到底,哪怕做出的是错误的抉择,他也一样可以在执行的过程中伺机火中取栗、反败为胜。
这一位一国的元首此刻就背负这位拯救他的少年,一步步往密林深处探去,手和苏珝衣上的布带摩擦到红肿,可面色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好久没有亲手做过些这样的事了,三年?恐怕五年了吧。养尊处优的生活久了,手上的老茧都消散了很多,到现在,居然连杯葛人也这么麻烦了。
他暗暗咬牙。
在不长的生命中,白自信已过得足够精彩,精彩到见惯了风花雪月、生离死别、国破家亡。或者是宿命的选择,或者更是由他一手促成,他就对这轻佻好变的浮世厌之入骨。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定要构建一个可以让世人永恒幸福的国度,在那里,人们不逾越法度就能各取所需,不知道悲伤就能体会幸福,不明白时间就能度过一生。为了这样的世界,哪怕需要剪除一切可能的不稳定因素,白也在所不惜。
伟大的政治家总是想要创造天堂,可天堂和滑稽的人世间又隔着一条忘川般的血海,而他们就总想要先把血海缔造,一代代伟人就凝视着天堂的极乐,在血海中相互折磨,乃至如今,在将一切可笑嘲讽之后,自己也沦为可笑的一部分,直到嘲笑本身也被结构为可笑,血海本身也就成为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