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后(1 / 2)
第483章死后
“我以为你死了,雷穆斯。”尔达说,在摩洛余烬的空气里,见到一个令她感到似是而非的影子。
那个冰冷的影子从飘飞的尘灰中走出,黑袍卷动着风沙。他的眼睛无情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形象感到陌生。
他为什么来到这儿,她又是何时出现在这片名为摩洛的土地,这些尔达都记不清晰。
“你为什么要穿黑色的长袍?”尔达问。
雷穆斯讽刺地牵了一下嘴角,接着把它转换为一个微笑。
“因为你认为我死了,我在为我自己服丧。”他说,他语气中的某样东西似乎放松了,“什么让你这么想,尔达?另外,我希望你现在称我莫尔斯。”
“我记住了,一个象征死亡的名字,”尔达向前走了一步,莫尔斯伸手拦住了她,免得她一脚踏入荆棘丛中。
尔达恍然地发现,他们又来到了这片荆棘地的边缘。一些血滴从藤蔓的边缘向下延伸,落在了干涸的黑色土地上。
尔达盯着荆棘丛,隐约看见火焰的形状。旧日的火在盘绕蜿蜒的刺人荆棘间冰冷地燃烧着,藤条噼啪化作余灰,簌簌地落下。
“他从这儿走来见我们,”她喃喃,“你那时候也在……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雷穆斯……你真的还活着吗?”
“你最好不是以为他把我杀了,那样你就太愚蠢了,”莫尔斯不客气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暂时离开。他和你讲什么了,让你心惊胆战?”
“他的计划改变了,”尔达说,注视着荆棘丛中的火焰时而衰弱,时而蓬勃。“他一开始不是这么计划的。”
莫尔斯看着她。
“我知道,”他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为什么重新来到这儿,在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一万五千年之后?你为什么要毁掉网道的地图,在你已经完成它之后?你为什么要抢夺一个原体,只是为了反对他?你的行为前后矛盾,尔达。我很难理解你。”
尔达摇了摇头。“你没有看到吗?”她问,浑身的肌肤一阵冰冷。一阵灰色的风吹过了这片灰烬的平原,刺在她灼痛的裸露皮肤上。“你没有看到他将成为什么吗?你离开的太早了,雷穆斯……”
“哦,够了。”莫尔斯说,“我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任何一次我的旧名字,尔达,你可以选择尽早地说明他到底给你看了什么,或者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他点了点头,对着尔达加深了微笑的弧度,“结束了。”
“他将成为——那件东西,”尔达回答,走向了莫尔斯,仍然不敢相信这个阔别已久的永生者仍然活着。“他将成为黑暗本身,莫尔斯,我看到了那一切,”一滴眼泪从她衰老的眼角落下去,泛着微微的水红,“他向我展示了他的妄想,黑暗的君王……这不是他该成为的样子,我们一开始不是那么说的。”
莫尔斯注视着她,尔达从中感受到一种隐晦的愤怒,从燃烧殆尽的摩洛余烬中升起,围绕在她身旁。
她微微摇头:“你明明知道,莫尔斯,他带着我们来到摩洛,告诉我们他将要寻找继承者——他没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某种来自亚空间的东西,某种我们恐惧已久的存在……”
“你想告诉我,尼奥斯被蛊惑了吗?”莫尔斯打断了她。
“我很晚才看出来,莫尔斯,”尔达伤感地说,对黑暗的回忆让她通身一阵战栗:一个漆黑的、枯骨般的可怖存在,如野兽般伏在金属的王座间,凝望着她的双眼,周围无数渺小的恶魔从属于他,以相近的阴冷双眼对她虎视眈眈……她抬起手,捂住自己头疼的太阳穴,胃部到食管中泛起一阵恶心的浪潮,她的头开始发疼。
“所以,你看见了它,”莫尔斯轻声说,挥了挥手,周围的阴影似乎正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动。“你看见了它,故而你意在毁灭他,尔达。”
“为什么不呢?”尔达看着莫尔斯,审视他超自然之躯身上的伤痕,她看见时间的年轮,看见一片熠熠发光的虚无,而这片虚无中仍然有缺失。她茫然地理解着她所见的一切,她知道哪儿有些问题,却说不上是什么。
她哀伤地凝望着他:“他被亚空间改变了,你明明该知道。他不该相信他在摩洛见到的一切……有一种源自浩瀚洋的鬼魅欺骗了他,让他相信他能够掌控黑暗之王的力量,让他对他明明心怀警惕的亚空间重拾信心……让他意在塑造二十个虚假的恶魔王子,莫尔斯。他不该这么做——他曾经多么谨慎。告诉我,你难道能够想象他准备塑造一个横跨银河的巫术法阵吗?那是他吗?那是我们所信任的尼奥斯吗?”
“他一直——”
“他一直充满愿望和理想,可他怎会贸然将整个银河抛入赌局呢?一个必败的赌局啊!”
莫尔斯凝视着她,“你意在阻止他,尔达——你却成了成就厄运的一环。”
“我……是吗?”尔达轻声说,避让着莫尔斯灼灼的目光,她想在周围找一个支撑物,却失败了。
她只见到荆棘、沙原……破损的世界表层,伤痕累累的磐岩,倒塌的旌旗浸在飞旋的沙尘里,血的气味漫上来,挤压着她的胸与肺,她想要呕吐,一段悠远的绚丽旋律撕扯着她眩晕的意识。
“我促成了命运吗?”她低语,“我真的这样做了吗?”
“黑暗的诞生与你脱不开关系,尔达,”莫尔斯步步紧逼,他的话语之阴沉,如同沉重的石块,重重砸在尔达的心脏上,“如今人类走到这一步,你出了一份力,尔达。”
“上帝知道我试过了……”尔达茫然地问,黑暗的影子一遍遍地闪过她的眼前,她手指发麻。
“你输了。”
“是吗?我做错了吗?”
莫尔斯盯着她,“大错特错。”
尔达跪倒在地,荆棘丛中似乎站着一个白袍的影子,当她注视他的时候,影子就消失不见。她慢慢地转动头颅,眩晕如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