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巴巴鲁斯的战事(2 / 2)
从两名天外来客的口中,莫塔里安确认了巫术傀儡仍然具有感受情感的能力,他们明白痛苦的意义,能被面对死亡的恐惧攫取神志。也许这正是毁灭的威能与死亡的可怕之处——但凡尚存思维的本能,且思想的能力越贴近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质,那么敌人就越惧怕死亡。
死亡缔造权力的根基。莫塔里安逐渐地触及到这一观点,这是纳克雷与他多次地强调过的统治之道,是巫术霸主对巴巴鲁斯施加暴政的根源所在。
他曾经对其嗤之以鼻,纳克雷越是对他强调这一点,他就越是无法忍受。但在他自己的战斗旅途中,莫塔里安自己重新地发现了这条定律。
又或许,这种想法从未离他而去。毕竟他名为死亡之子,他的军团名为死亡守卫。
但是,莫塔里安想着,死亡带来恐惧,恐惧带来服从,服从带来权力的基础。
可真正为权力授予冠冕的,应当是一个与死亡相背离的词汇。
他的小队紧跟他在血腥之中杀出的道路,发射着火铳,抑或是挥舞巨大的砍刀。
这些武器从各个霸主的手中抢夺而来,这让军团统一军备的流程变得过于不可实现。
冷兵器尚且问题不大,但每一款枪支所适配的弹药都可能没有第二箱储配,因此,日渐陷入狂躁的装备部门让他们将这些乱七八糟且没有弹药补充的火铳用完就扔,如果战场上临时没有武器可用,也可使作棍棒与短刀。
重甲战士们也更倾向于使用近距离的大口径火器,让血液和漆黑的毒汁在冒着烟的枪口狠狠地崩裂炸开,四处飞溅。
不论如何,这从未影响死亡守卫军队的士气,他们在战场上安静地进军——有些家伙倒是很喜欢大呼小叫,举着冒出一缕青烟的枪管触碰额头的侧面,骄傲地告诉莫塔里安他们战无不胜;又或者在侦查任务结束的那一刻就冲向莫塔里安,兴奋地汇报这一方向没有敌人派兵把手,因为他们在侦查过程中顺手把霸主据点的守卫全部清除。
莫塔里安谴责地告诫他们不能在战斗中如此放松,不可因为注意力的分散或精神的过度亢奋,而不必要地让自己的鲜血流淌在山间的要塞与堡垒之间。
数个月的战争时间中,莫塔里安一度为战士们的死伤,而恼恨于凡人血肉之躯的脆弱和易碎。这些生物学积累数万年的弱点和糟粕,使得凡人之躯无法承载他们灵魂的硬度与重量。
他需要一支身体强度和战斗意志足够跟得上他的步伐的军团,否则,客观而言,他们就是在互相拖累。就算莫塔里安再想在尽情战斗的同时带上凡人一起作战,生理条件无法改变的差异也令他屡屡受挫。
莫塔里安也一度为自己的强大感到困惑和沮丧。
他无可匹敌的力量仿佛一种天生的诅咒,或者天赋的职能。他在战斗中直觉般测算所得的方法和技巧越是丰富,萌生的血腥意念越是冷酷而锋利,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正是一件为了战争而生的武器。
来不及为自己的诞生目的心生不忿,当莫塔里安看见凡人法斯和巫师莫尔斯一起在避风港门口靠着门栏等他归来,一人仿佛具有无尽的耐心,另一个人又显然因为等不及而无所事事地神游天外之时,他就觉得自己郁闷地纠结于诞生意义、怀疑二人与霸主是否本质相同的行为,简直软弱得无可救药。
在莫尔斯的帮助下,莫塔里安规划着每一场战斗的发生地和结果,利用有限的物质与时间资源,最优化解决战役的路径、顺序和方法。
一座又一座的中转站遭到摧毁,一条又一条的交通链路被破坏、掀翻,莫塔里安的化学炸弹功勋卓着。
监测的雷达站遭到突如其来的爆破,山峦崩塌,信号中断,令霸主的军队在迷雾中体会到与凡人等同的茫然无措。
仓库和工坊被连根拔起,焚烧殆尽,军工厂和供给霸主富裕生活的民用工厂被死亡守卫纳入囊中,敌人失去补给链的源头。
同时,由另一名灵能者卡拉斯·提丰兢兢业业地负责的斥候小队昼夜不息,在山峦和堡垒中穿行探索,向莫塔里安汇报着战争所需的每一条信息。
如此持久而恒定的攻势之中,巴巴鲁斯反抗阵线席卷整颗黄昏中的星球,就像一座明灯忽而在薄雾中亮起,光线穿透至黑暗深处。
越来越多的霸主倒在莫塔里安的镰刀之下,他们在死前往往沉浸在极度的震惊之中,不明白他们无比牢固的统治,为何会突然遭到底层低贱人种的颠覆。向莫塔里安递来自以为是的结盟书,邀请他成为霸主中的一员者,往往死得更快。
莫塔里安内心毫无多余情感,按部就班地割下霸主的头,抛到隐士法斯的门口。他开始明白,帝皇初见时给予他的真正礼物,正是一份行为的模板。不需解释,不需汇报,帝皇要的只有军团的胜利,和敌人的臣服。
终于,他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
沉重但稳定的呼吸声透过莫塔里安的面罩,在漆黑的山脉下回荡。他抬起头,视线穿过翻滚的毒雾和堆积的云层,冷漠地凝视着刹那间在电光和积云的缝隙里暴露的黑暗界域。
从纳克雷的堡垒中逃出的那一日,他正是从这片高耸的悬崖上跃下,狼狈地摔进他生命中前所未有的自由之中。
在今年的战事里,纳克雷的军队节节败退,手下附属的次级势力早已尽数授首。莫塔里安不接受任何投降,毁灭与死亡是他唯一向敌人带去的福音。
纳克雷亦然。
莫塔里安的手指滑过镰刀,刀锋微微向前倾斜,银光掠过锋刃,停驻在蓄势待发的寂静之中。
在他身后,死亡守卫等待号令。
隐士法斯与巫师莫尔斯不顾避风港群众的好心劝告,坚持跟随在队尾末端,等待着必将到来的终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