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既然已经就下定决心，他匆匆收起信件，起身向夫人房走去。

此时夫人正半躺在长椅上，在庭前晒太阳，今日天气不错，但是她因为年纪渐长，旧疾还是有些隐隐发作，且愈来愈频繁，晒晒太阳会使她感到舒适。

余熙在庭前看见夫人略微皱着眉头，时不时地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便有些不忍。远远地叫了一声，“娘。”

夫人听见了，便停止手上的动作，便缓缓转过来头来细看是谁，看清楚后，便微笑着招手说：“是熙儿啊，过来坐。”余熙小步快走到她跟前，坐到她眼前的石凳上。

余夫人和蔼地说：“熙儿啊，什么事找娘？”余熙双手递上信说：“这封信我已经看完了，过来还给娘。”

余夫人把手慢慢往石桌上一指，说：“放那儿吧。晚上爹还要看看呢。你们别看爹对你哥的出走感到很生气，其实他私底下担心着呢。上次你哥来信只提了几句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很高兴，那天晚上都要喝杯酒庆祝庆祝。就是看起来，你哥对你爹有点误会，他耿耿于怀，不愿对你爹多说，你爹也看出来了，碍于面子他也就没回信。这次好了，给小杰的回信里说得详细得多，你爹看了准高兴，他有些心事也可以暂时放一放了。”

“娘，您对哥逃出家去自立门户有什么看法？”余熙思索了万千，还是开了口。

“娘能有什么看法？只要你们觉得高兴什么都好。你们终究是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躲在父母的羽翼下，总有一天要离开我们的。你们自己能养活自己，我死也瞑目了。”余夫人说完又咳了几声。

余熙赶快起身给夫人拍拍背，有些担忧地说：“娘，您胡说什么呢？您还年轻着呢，将来可是要长命百岁，我不许您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余夫人笑着说：“熙儿也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没事，莫要担心，你娘暂时死不了，我还要看我们熙儿娶媳妇，我好抱上大胖孙子呢。”

“娘莫要取笑我了。”余熙暗暗抹抹眼睛笑道。

余夫人也微笑着说：“我们家熙儿以后也不知道会娶什么样的媳妇？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能管得住你啊？你呀，要收起你那懒散的性格，否则都没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余熙撒娇地说：“好了娘，您说得我多差似的，我保证以后娶个好媳妇给您瞧一瞧。包您满意。”

余夫人高兴地连声说，“好好好。”

说完她又躺下来，敲敲自己的胸口，眉眼弯弯地看着碧蓝的天空，好像看见了她儿余熙的大婚，看见了满身凤冠霞帔的满意儿媳，看见了惹人可爱的孙儿，看见了满是希望的未来。

余熙在旁边看着他的母亲，发现不知何时他年轻的母亲被一种叫做岁月的小偷偷走了很多东西。满头的青丝，挺直的背，有力的胳膊，清澈的眼睛，清秀的面庞，都慢慢，慢慢地被另一种相似但又不是的东西替代了。母亲还是那个母亲，却又不是那个母亲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细细端详过他的母亲，仔细想想印象中的母亲早已经跟眼前这个母亲毫无关系了。

余熙沉浸对母亲衰老的伤感中，突然感觉此刻有些开不了口，有点接受不了发现自己的母亲瞬间苍老的这个事情，他心里有种对母亲难舍的感情爆发出来。他有点害怕离开母亲，害怕看见自己提出来要也要离开的时候母亲那种失落的表情。对于这种矛盾的心情，现在的他只想逃离，便对余夫人说：“娘，我先走了，我去看会书。”

夫人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不要管我了。”然后又自言自语似的，“熙儿长大了，娘俩儿能谈心了。都长大了。”

余熙飞也似的离开了，他现在思绪有点乱，要再好好考虑和计划一下离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