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战虫蛮(1 / 2)
徐质成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乱石堆中,浑身酸痛四肢乏力。
四周雾霭苍苍,渺远的天幕寥星点点,只有一丸冷月低低挂着,垂下澄朗的寒光,透过沉沉鹤雾,晕出清丽的月影。
又到了月圆之夜。
他仔细回想着,三身玉胎的妖身本体乃是夜鸦,属于飞禽类的妖族,绝灵石虽然可以禁断灵力,却不能限制妖力。更何况即使不动用妖力,他也能凭肉身腾空起飞。
可那时他在十字涧上空,却突然感受到三身玉胎的灵力和妖力全都凭空消失了,自己甚至无法内视识海,三身玉胎好像变回了肉体凡胎。
徐质成盘膝坐下,默默感受着。片刻后,他睁开双眼,脸色难看至极,难以置信地看向双手:
“怎么可能?!全都消失了,小风妖——”
他就像变回了还在凡林时候的凡人孩童,茫然地抬头望着,半空中,驳杂的风呜呜地吹着,惹得人心烦意乱,丝毫感受不到小风妖的痕迹。
“对了,还有太古神拳……”
他慌忙起身,打了一遍太古神拳,却没有丝毫暖意产生。第二遍,第三遍依然全无效果。
“竟然连太古拳意也无法产生,”他眉头紧皱,声音都有些颤抖,“那《磐心诀》总可以修炼吧。”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即使不需要灵力的《磐心诀》他也无法修炼。
事已至此,徐质成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认真回想当时的情形,首先排除了蛮林四友的可能。
而那时他所处的区域根本不是绝灵石的范围,因为宝器浣溪纱自主激发,护在周身。再加上紫幽鼩施展神通“互锁脊骨甲”保护,这才安然无恙地落地。
“既非人为,又非环境,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这具三身玉胎本来就有缺陷。只是不知是云中君的煅体法门有问题还是乌山爻炼制时出了差错,至此纰漏。”
“也不知道这一缺陷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是否有弥补的办法……这下难了,那锻体法门应当还在乌山藩内,难道我要去一趟妖域?可眼下最要紧的是笯儿还在上面,只有让阿幽先上去一趟了。”
徐质成拿定主意,却发现天囚白骨笼不在身上。而宝器浣溪纱也变回一方锦纱,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破破烂烂,褴褛不堪,已经毁坏了。
不远处,阿幽也变回一只巴掌大的紫幽鼩,倒在地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
它身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皆是深可见骨,看其形状都是由利刃撕裂。
徐质成抬头望去,只见十字涧的崖壁光滑如镜,没有一丝一毫落脚之地,整座山崖如同一块水嫩的豆腐被干净利落地一刀切开。
半空中,那呜呜呼啸着的,根本不是狂风的嗥嘶,而是无数刀光剑影擦碰空气迸发出的寒鸣!
“咳咳,”阿幽缓缓醒转过来,无力地咳出几口鲜血,见是徐质成,扯动嘴角勉强一笑,“老夫的本命神通互锁脊骨甲,虽然可承受千钧巨力,却最惧锐器。这十字涧乃是上古战场,兵戈四合,刃影滔天,十分克制老夫。蹄落,蹄落,老夫死在此地,不得不说是天意。”
“徐小郎,老夫虽未助你抢回弟弟,却实打实救你一命,也算偿还了你的恩情。劳烦你为老夫选块好墓安葬,此地荒郊野岭寒碜的很,而且周围全是孤魂野鬼,扰了老夫清眠。”
“想不到你还信风水。”徐质成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布包,翻找起来。
“徐……徐小郎,你要干什么?”紫幽鼩看了眼插在它头旁边的朴刀,咽了咽唾沫。
“干什么,你既然命不久矣,当然是扒了你的皮,取下你的骨,给我做一副互锁脊骨宝甲呗。”徐质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喏,吃了它。”徐质成将苏慕云给的青玉小瓶递过去。
“这是……”阿幽打开小瓶,一丸晶莹剔透的丹药飘然飞遁,围着紫幽鼩缓缓打转,散发着温润的青光,正是青荇丹。青光包裹下,伤口涌出的血液竟有了渐渐凝滞之象。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令人精神一振。
“竟有这种灵丹妙药!”阿幽大喜,二话不说一口将青荇丹吞了下去,盘膝运功。
一炷香过后,阿幽睁开双眼,浑身伤口愈合如初,一丁点疤痕也没留下。
“老奴叩谢主人救命之恩!”
徐质成摆摆手:“阿幽,之前不是说好了不叫我主人的吗?”
他指了指光滑的崖壁:“你看那是什么?”
阿幽抬头望去,只见光滑的岩层,密密麻麻爬满了青色的蜣螂,锋利如刀的口器恣意开合,贪婪啃噬着绝灵石矿。
“这是什么蜣螂?腹部这么臃肿?竟然以石头为食?”阿幽皱着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说完,它身上紫光一闪,遁入地下。徐质成法力尽失,只得找了块隐蔽的石头藏在后面。
不一会儿,嘚嘚的马蹄由远及近,还有一个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主人身穿黑衣,头戴幕篱,四周曳地的皂纱遮蔽全身,只露出一截枯枝般的手拽着缰绳。
他牵着一匹毛色乌青的高头大马,凤臆龙鬐,鼻如金盏,耳如竹批,蹄如乌玉,尾如流星。双眼荧荧地燃着两团拳头大小的碧绿色鬼火,半明不灭,闪烁着幽幽冥光。
“这匹马非同寻常!”徐质成心中一凛,“不过这黑衣人拉马这般吃力,看样子他也驾驭不了此马。”
那黑衣人一边用力拖拽着缰绳,一边抬头望去。幕篱下忽然传来他的冷哼:“啧啧啧,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果然是末本贼鸠的惯用伎俩。这十字涧明明是剑芒所斩,一看就是武平之的手笔。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贼鸠们却还要睁着眼说瞎话,推罪到离火妖君头上。”
他顺手将乌青大马栓在一边,取出一把小刀和一个巴掌大的陶碗,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放了满满一碗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