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炎凉甚,相知犹按剑。(1 / 2)
钦天监内。
谢宣对着面前的李凡松、飞轩、紫瞳说道,“中了药蛊的人,不会知道疼痛。不会产生畏惧。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唯一能让他停住身的方法,只有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因为蛊虫是寄生在他的脑袋里,把脑袋砍下来,蛊虫很快就会死掉。”
他们都已经佩好了剑,准备出门帮助禁军稳定暴乱。
“天启城里几位皇子人人自危,现在都闭门不出,也只有靠我们这些三家不靠的闲人了…”谢宣望向门外,忽然神色一惊,“白王府…居然开府门了?!他们想做什么?”
正值谢宣疑惑之际,一道满含内劲,几乎是用尽一切咆哮出来的女子的声音远远传到了钦天监,准确的说,是传给了谢宣————
“儒剑仙前辈!白王府有办法救下所有药人,大理寺和白王府目前在全力将他们控制在千金台,请前辈帮我们救人!!“
“请禁军、钦天监、儒剑仙,将尸人,驱赶至千金台!!”
是那红尘仙的声音。
这时有另一人从钦天监一侧走了出来。
“国师!”
只见齐天尘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那眉宇间尽是疲倦。他对着谢宣点了点头:“谢先生。”
“国师,外面情形如何了?”谢宣问道。
“修罗鬼蜮。”齐天尘叹了口气,“只可惜如今我功力已经近乎全失,无法做得更多。飞轩,紫瞳,你们修行的大龙象之力是人间至纯道法,蛊虫这样的邪魅之物天生畏惧你们,你们不需要用剑斩头,只要用大龙象之力击中那些活死人,蛊虫自然退散。”
“是,弟子知道了。”飞轩和紫瞳同时垂首。
“白王府那位毒郎中是药谷传人,也许真的有办法挽救药人。”齐天尘疲倦地说道,“走吧。去帮帮那位红尘仙吧。也帮帮,这天启。”
“你看外面已是修罗鬼蜮,那些人正等着你们去救,你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又会有很多人死去。”齐天尘挠了挠紫瞳的头。
紫瞳走到了飞轩的身边:“师父,等我回来。”
齐天尘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糖饼冲着紫瞳晃了晃:“我买了糖饼,回来吃。”
紫瞳点头:“好!”
“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啊。”谢宣将两个孩子往门外推了一下,同时拔出了万卷书,叹道,“天启如今,真的迎来了很好的一群少年。”
“今日,便听从小娃娃们的安排吧。”
齐天尘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将糖饼放在了桌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钦天监往千金台去的街道,紫瞳从怀里掏出了那只纸蝶,手轻轻一弹。“蝶,飞吧。”
那只纸蝶从他手中飞出,落入了人群之中,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冲他们跑来的药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浑身的气力,瘫倒在了地上,那些极细极小的蛊虫从他们的耳朵里爬了出来,但没走几步就散成了粉尘。
飞轩则一掌推出,掌风所过之处,药人被打飞出去瘫倒在地上,也再也没有起来。
谢宣笑了笑:“道法奥妙,倒真的是这些邪魅的克星。”
李凡松无奈:“可是我道法不行,只会用些剑术,我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吗?”
“你虽然不会道法,却有含道法至理的青霄剑啊。”谢宣笑了笑,“来吧,你不是特别崇拜那位红尘仙么?就那天我们就听红尘仙的安排,围药人,同白王府和大理寺,一起去千金台!”
如今这满城的药人,如果只靠飞轩和紫瞳的大龙象力,那么就算他们气力用竭也无法真正杀死一成药人,满是凡是药人,都有蛊主,如果杀了蛊主,那么这满城药人体内的蛊虫就能瞬间死去。
——————红尘仙啊,杀死蛊主夜鸦,便拜托给你了。
赤王府。
“萧瑟如何了?”萧羽问从府外刚刚赶回来的龙邪。
“入了永安王府,一直没有再出来。”龙邪回道。
“萧崇呢?”萧羽又问道。
“白王府倒是奇怪,开了府门,收纳流民。府内护卫还有那几位老江湖都去往城内各处压制尸人,似乎是要与大理寺合力将药人控制起来。”龙邪摇头道。
“螳臂当车。”萧羽讽刺地笑出声来,“外面呢?”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了,如夜鸦先生所说,是地狱也不为过。目前禁军,大理寺,京兆尹府都派人在外面维护秩序,白王府的人加入过后,场面倒是有被控制一些,主要还是担心白王府突然出现的那个毒郎中真的有办法对抗蛊虫。另外之前钦天监有人离开,夜鸦先生说过,钦天监其实有克制药蛊虫的人。”
“只要出来的不是国师,那就只能止一时之乱。那个郎中就算有办法,杀了他,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能有什么办法?既然萧瑟不肯出来,那就逼他出来!”
“大监去哪了?”萧羽又问龙邪。
龙邪回道:“去追宣妃娘娘和洛青阳了。”
“母妃……他到底喜欢谁?叶鼎之,洛青阳,还有父皇。为什么每一次她的选择都令人无法琢磨呢。”萧羽双手负在身后,手指轻轻敲着手背。
自然,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走,我们去永安王府,这是杀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萧羽终于按捺不住了,向屋外走去。
“那白王府那边呢?”龙邪问道。
“注定没有帝王命的人,还有着那么多的妇人之仁,又何必管他呢。”萧羽冷笑了一下,他停住脚步,转过身,“夜鸦先生,府里就拜托你了。”
夜鸦笑了笑:“待殿下凯旋而归。”
“在这样的血夜登基,真是件有趣的事情啊。”萧羽咧嘴笑了笑。
“有生之年,能遇到殿下,真是幸事。”夜鸦由衷地说道。
萧羽耸了耸肩:“可惜别人遇到我们,都是他们的不幸。”
在这个被后世称为“血染天启”的夜晚,萧羽带着苏昌河以及无心离开了赤王府,他们踏上了马车,冲着永安王府直行而去,那些药人疯狂地攻击着遇见的每一个人,可偏偏看到这辆马车,纷纷避之不及,远远地就躲开了。萧羽见状笑了笑:“这药蛊之术若用于现场如何?”
“太过于阴邪了,除非是穷途末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吧。今夜之后,天启城怕是毁了。”苏昌河说道。
“那就换一座城做都城吧。”萧羽耸了耸肩。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驾车的龙邪转过身:“前面有人。”
萧羽抬头望去,一愣:“是他?”
苏暮雨执着一把伞站在那里,他的脚下已经布满了尸体,几乎是踏在血泊之中。他抬起头,望向马车,淡淡地说道:“苏昌河。”
苏暮雨手忽然猛地一抬,那柄伞突然“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像是一朵花在瞬间绽放,所有的伞骨破裂,露出了里面金属色的细刃,十七根伞骨炸了开来,十七把细刃散射而出,穿透了那些正欲扑上来的药人的头颅,稳稳地插在了两边的屋墙之上。苏暮雨手中原本握着的伞柄露出了尖锐德剑身,他抬起手,对着马车。
苏昌河叹了口气:“看来殿下得先行一步了,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赶上去。”
萧羽点了点头:“那请大家长快一些,龙邪,我们换一条路。”
龙邪调转马头,往着另一条路奔去。马车离开,原地却留下了一个身影。苏昌河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脸上的银制面具:“苏暮雨,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要和你交手。”
苏暮雨提着剑慢慢地走上前:“当你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应该猜到,我们之间必然会有此一战。”
苏昌河摇头:“我们本就是活在黑夜里的人,我以为你不会纠结于这样的事情。”
“我们暗河身为暗河,不遵从世俗法则,可我们有什么自己的法则,而你做的选择,违背了我们暗河的法则,他不仅不会带领我们进入新的时代,还会葬送整个暗河。我为了苏家,为了整个暗河,一定要在今天杀了你。”苏暮雨淡淡地说道。
“当年你本是大家长最好的人选,却把这位置让给了我。当年的你,无论哪里都比我强,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做了九年大家长,练了九年阎魔掌,十八剑阵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我的对手。”苏昌河沉声道。
“你的话已经说完了吗?”苏暮雨忽然道。
这是当年他还被称为执伞鬼的时候,对猎物常常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昌河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俯身:“那就你走你的鬼门关,我踏我的断魂桥。”
当年苏昌河曾被称为送葬师,他们本是一同成长的师兄弟,也曾并肩作战,把对方当成过自己真正的兄弟。
九年前,暗河也有过自己的血之夜。
那一夜之后,苏昌河带上了一副银制面具,遮住了那一夜留下的伤痕,穿上一身黑袍,成为了暗河新的大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