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1 / 2)
他俩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前门进去,只能是被领路的女孩带着,进了羽衣班的后门。后院不算大,但四下开满了花,墙边堆满了花架子,乍一看姹紫嫣红的,中间还有个秋千,旁边的小桌上放着琴,一股幽香无处不在,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
走过后花园,是一座小楼,前面还有个院子,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花,地方显得宽敞多了,此地住了个戏班子,一帮年轻女孩子在院子里吊嗓子,有拉筋的、有板腿的,什么奇怪的动作都有,却并不让人觉得不雅观,比姹紫嫣红的后院显得还要花团锦簇。
他们被领着进到了小楼上羽衣班主的绣房中,一进屋,一股沁骨的暗香就扑面而来。不是浮在香炉中的熏香,那更像是一种沉淀了多年的花香、脂粉香、香膏与多种熏香混杂在一起,在长年累月里不分彼此的气息,香气已经有了历史,深刻地渗入到了这屋里的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木头当中。
纱帐宛然,墙上斜斜挂着一把剑、一把刀。
天下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剑,这柄剑是把重剑,和羽衣班的气质很不一样,使得她多看了一眼。
霓裳夫人此时正一身风尘气,楚楚动人地靠着床榻上,她指着石桌石凳对他们说道:“二位坐。”
该有的礼数天下倒是不缺,她微微作揖,“见过霓裳前辈。”
霓裳夫人笑得莞尔,“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不知。”天下摇头。
“不知?不知道就敢来,女娃娃胆子很大嘛。”霓裳夫人没骨头似的靠在抱枕边上,笑眯眯地说着杀人的话,“不怕我取了你们两个娃娃的脑袋给廉贞?”
“刚刚路过后院的时候,我看见园子里除了羽衣班的杀手,还藏了一群不会武功的妇孺,想来应该是为了躲廉贞和兵匪才来这里避难。”天下却全然不慌似的,似乎对羽衣班的人品莫名自信,“前辈明知廉贞在此一手遮天,还是选择仗义出手,没有对百姓的苦难选择视而不见的人,我想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真是个好眼力的娃娃,长得也周正,”霓裳夫人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她的步履分明不徐不疾,说“真”的时候,才刚站起来,说到“好”字的时候,衣摆一闪,人已经到了天下和应合从跟前,“胆量也好,敢把四十二颗人头摆在廉贞的军营,这等行径,你和直接把他的头扣屎盆子里没什么两样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罢了。他的兵烧杀掳掠的时候,想来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可霓裳夫人好像有千重面孔,听了天下的话说翻脸就能翻脸,转眼脸上就一股煞气,“那你可知,你的“义薄云天”,把我的羽衣班拉下了水?”
天下尚未来得及说话,在身边一直静观其变的应何从出声了,“前辈这话说的倒好是奇怪。”
他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少年,说起话来却和他养的蛇一样毒,“乱兵流匪,民不聊生,杀人放火烧杀掳掠的是他廉贞,我们救了那些被充作军妓、肆意凌辱的平民妇女,如今施暴者继续挥刀向更弱者,你不去反抗北斗走狗,却转头埋冤反抗者,到真是很会图省事。”
霓裳夫人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
天下看看霓裳夫人,看看应何从,有些不确定地问应何从,“小毒痴,你是知道她们是杀手坊的人吧。”
应何从不明所以,“知道啊,羽衣班这个组织不还是我和你科普的吗。”
“那你应该知道,就你这个小身板儿,她们杀你轻而易举吧?”
“……”应何从愣了一下,大概终于反应过来这茬事儿。
霓裳夫人在一边抱臂认可的点了点头。
天下转头忍不住笑,小声嘀咕了一句,“傻不隆咚的。”
“他话说的不客气,但理确实是这个理。”她把应何从朝自己拉了一点儿,向霓裳夫人说,“敢问霓裳前辈,你羽衣班想如何?”
霓裳反问天下,“他廉贞找上了羽衣班的麻烦,依小友看,有什么高见?”
“你想拿我们换羽衣班的安全,我理解,但未必不会反抗。我不想对诸位下死手,但也请诸位记着,我们有胆子和廉贞死磕到底,自然也不介意再惹一个羽衣班。”天下将剑匣的带子调了下位子,使得剑匣处在一个方便打开的备战的位置,“不过都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罢了。”
“若是谁都不想惹,只想保全自己,就早些逃离邵阳,一辈子逃下去好了。今日可以出一个北斗,明天也可以再出一个二十八星宿,逃不完的。”
“哈哈哈,好!好!”霓裳的桃花眼不四处乱飘了,纤纤玉指也不没完没了地搔首弄姿了,甚至勉力从一身上下找了几根尚且能撑得住门面的骨头,人都站直了几分。她好像个喜怒不定的女妖下凡,摇身一变,敛了杀气,成了个宜室宜家的贤惠女子。“你们这俩个娃娃,我喜欢!”
她豪气地一挥手,“姑娘们,给客人倒茶!”
“我们羽衣班虽然什么戏本都唱,上下九流的人都杀,不过倒也还没到揭不开锅要去接它北斗活计的时候!”
“大药谷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担得起我羽衣班一杯茶。”
这次天下和应何从一样懵了。这、这变脸是在搞什么?
霓裳夫人用一种近乎和蔼的和颜悦色对天下说道:“那娃娃是大药谷出来的,你又是谁家的弟子?听说你的剑会飞?还能载着人飞?而且是好几把一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