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身尘散去,再问江湖路。(2 / 2)
天下说,当然。
第三天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天下拿上了自己的剑匣,和白崇说她想去花园顺便练剑。白崇点点头,天下振作的比他想的要快很多。他曾经经历过那个阶段,所以在白府的所有人里,唯有他能够真正理解这个姑娘。“厦姑娘原来是用双手剑的?“
“不是,”天下能看出白崇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过是从头开始学左手使剑罢了。大概暂时比不上你的怒拔剑。”
她的师傅曾经教过她。
“天下剑术归根到底,最根本的也不过是二十八个动作。”
“劈、刺、点、崩、击、提、挑,斩、截、托、按、挂、削、撩。”
“挽、穿、压、云、抹、架、扫;带、抽、拦、捧、推、搓、绞。”
“天下所有的剑法,都是这些动作的叠加、删减和组合。”
四年半前,她十岁,她的师傅让她从刺、击香头和黄豆开始练习。
四年半后,她十四岁半,她换了一只手,再从头开始练这两个动作。
曾经也在茶楼听说过很多面对逆境永不放弃的故事,可是真正轮到了自己,还是会学不来。有过怨天尤人、有过灰心丧气,想过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但路仍在前面,最终还是要擦干净眼泪,拍拍身上的泥土然后继续走。
江湖之上很少有双臂不健全的剑客,也从来没有双臂不健全的剑仙。天下在拿不起茶杯的时候深切意识到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各种各样性格的人,一旦建立了自己的优势和缺点,那么身体的残疾,也只是缺点的一部分。天下想,只能再活三年也好,右手废掉了也好,她偏偏要和这命运一较长短。
她明白,正如白崇也一样明白,他们要面对的这条路永远不会是坦途,也会有比他们想象中更大的困难存在,他们没有余地、没有退路。
白崇听着天下挥剑时候的剑鸣,说厦天有一手很好的剑。后来第二天的时候,他也带来了自己的剑,和天下一起练。
等到天下能够很熟悉地称呼白崇为白崇,白崇能够称呼天下为小天的时候,白崇问天下,她以后还会喝粥吗。
天下是知道白崇想问什么的,一如她明白白崇为什么一开始问她能不能陪着一起散步。其实哪里是她陪着白崇啊,明明是白崇陪着她散步才对。
可是天下还是无法毫不犹豫的说出能。
如果当初她没有去理那个在路边哭的小女孩,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在白府醒来的时候,她也对这群救了她的人们起疑心,那下一次再遇见不公的时候,她还能毫不犹豫地出剑吗?
她会有再次相信别人的勇气吗?
她只能和白崇说她不知道。
可是白崇很笃定地和她说,她会的。
天下在一个月后差不多熟悉了左手用剑,她带着那把水月的断剑,还有七零八落山海剑的碎片和他们告别。告别的时候,她和白崇说今日的这份恩,她一定会报的。
凌邵翰看起来是不信的,她不知道白崇信不信。她这个人很干脆也很直接,于是直接问白崇,“白崇,你信不信我以后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剑客?”
白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小天姑娘,愿你此行多皎月。”
她点点头,最后和白崇说了一句,“帮我给你大师傅带一句话,可好?”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她说出来的话却着实称得上一句狂妄,“就说,如果晚辈我能回来,今后我的手下败将里,也必定有怒剑仙颜战天的名字。若是回不来,那就一去不回,当我没来过好了。”
而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信心呢…大概是因为骄傲长在骨子里,即使烧了也还有一把灰。
凌邵翰后来问过颜战天和白崇,为什么那么确信厦天一定会振作起来。白崇笑着这没有说话,倒是颜战天一声嗤笑,“我可没见过哪个能从追魂钉下面逃出来的剑客,是个软骨头。”
“崇儿,你可知为什么那个丫头临走前要对我说那么一句找不痛快的话?”
“因为我曾经放过豪言,说我最看不起的剑客里,必有宋燕回这个名字。”
“那柄断剑我也不会认错,那就是宋燕回当初初入江湖的配剑,水月。”
他语重心长,“哪怕她没能回来,你都让无双城欠下了你一个大人情。”
白崇摇摇头,“不是的,大师傅。”
“不是无双城欠了我人情,而是“厦天”这个人欠了我人情。她和我说过,她自己的恩自己还,所以,这和无双城无关。”
凌邵翰若有所思,“但是,我们真的不和无双城通风报信吗?”
“不报。”白崇抿下一口茶,“她不是说了吗,若是回不来了,就一去不回,当她没有来过。”
“我相信她。”
“好!”颜战天很高兴,事实上,当初遇见天下并看出她还有一口气没有绝的人,也正是颜战天,“那就看看,宋燕回的徒弟,究竟能不能让我看得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