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走进办公楼，又是一阵清凉迎面袭来。
一楼大厅格外宽敞，左侧一整块洁白无暇的墙面上，整齐粘贴着“责任”“感恩”“团结”“诚信”八个墨绿色大字，文字下方则是一张张a4大小的新闻照片，照片嵌在亚克力板里，整整齐齐铺满了整面墙。
大厅左前方一小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副装裱的行楷毛笔字：丰则贵籴，歉则贱粜。毛笔字右侧，则是整个办公楼的中线，一条宽敞的双跑楼梯坐落在前，一层层阶梯竟然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清晰地倒影，楼梯与倒影更为整个大厅增色不少。与楼梯缓步台垂直的墙面上，东谷储标志性的墨绿色六边形徽标和粗体文字，占据了一整面墙，一眼望去，气派得很。
大厅右侧则是一间办公室，门开着，而门框上方，与墙面垂直悬挂的绿底白字铁质标示牌上写着“轮换购销科”的字样。
眼见他们注意到了右侧的办公室，向丽则顺势介绍了起来：“一楼是购销科，主要就是负责粮库粮食的进出贸易。”
说话时，脚步片刻都没有停留，向丽带着他们一路上楼，高跟鞋在坚实的大理石地面踏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二楼则主要是财务科、党务办和会议室！”经过二楼的时候，向丽为他们二人介绍道。
同样，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歇，直奔楼上而去。
白月李良安始终跟在身后，不时点头，轻声附和。
“三楼就是我们综合科！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站在楼梯口，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左前方办公室的门框上方，绿底白字的铁质标示牌上，写着“综合科”。向丽带着他们来到三楼，似乎颇有些得意。但她并没有领他们进去，而是径直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开着，标示牌上写着“综合科长”。
“稍等一下！”向丽站在办公室门口冲他们稍稍示意，然后自己转身轻轻敲了敲门框，喊了一声“金科”。
“请进！”
从办公室里传出声音后，向丽朝他们招了招手，二人这才跟着向丽走了进去。
只见一位身着横向黑白条纹短袖、体态丰满的中年男人，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然后稍稍拉低瑁玳眼镜，视线从眼镜上方朝他们投来。只见中年男子面部圆润，脸色白里透红，富态十足。似乎经过一番回忆终于反应过来一样，中年男人摘下眼睛，缓缓起身，随即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快步朝白月李良安走来，并同时伸出右手，道：“哎呀，辛苦辛苦！欢迎欢迎！”
向丽站在一旁，大臂自然下垂，双手交叉搭在腹部，见中年男子走近，她随即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指向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地向白月李良安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综合科金杨科长！”
“金科，您好！”白月身位靠前，率先与金杨握手，同时还以自然得体的微笑。
与此同时，向丽将手掌转向白月，又对金扬介绍道：“他叫白月！刚到！”
“您好！”李良安也上前一步与金扬握手。
“他叫李良安！”
“好好好，再次欢迎你们加入东谷储！加入我们东茂直属库！”金扬依次看着他们二人说道，脸上亲和的微笑丝毫不减，眼中也满是欣慰。
“那您看……我是继续带他们去见其他领导还是？”向丽试探着征求科长金扬的意见。
“这样……”金扬思索片刻之后说道，“现在只有赵主任和胡主任在，我带他们去吧！你现在赶快去跟食堂说一声，今天再加两份晚餐！然后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尽快为他们准备好，看看他们生活上还需要什么，尽量照顾好新同事的生活！”
白月李良安二人看看彼此，又看看向丽，最后看向金杨，眼神中充满兴奋与感激。
向丽点头答应后，便转身离开，走廊外又想起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
金杨转身拿起桌上的眼镜，然后又自顾自地走出办公室，边走边向他们招手道：“来，你们跟我来，我现在带你们去见粮库其他领导。”
三人继续上楼，经过四楼的时候，白月李良安同时注意到，正对楼梯口房门紧锁的那间办公室，上方的标示牌写着“仓储科长”。
“你们科长现在应该在库区，”金杨解释了仓储科长办公室房门紧锁的原因，“因为最近粮库恰好赶上进粮时间，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门口那些车辆，确实很忙，所以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尽快投入到工作中。”
说话间，三人来到五楼左侧第一间办公室。“副主任办公室”的标识牌下，房门开着。
和向丽刚才一样，金杨也礼貌地敲了敲门框，得到允许后，才走了进去。而进门之前，金杨掌心朝外摊开双手，手掌轻轻往下按压，示意他们在门口稍作等待。
二人再次面面相觑，李良安似乎惊讶于这种繁文缛节，面露诧异和反感。而白月则是先对他微微摇头，然后又微微点头，意思很清楚——不要惊讶，不要质疑，好好看，好好学。
不一会儿，金杨便又走出来了。
“这是我们分管综合人事的赵主任，他现在手头上有点忙，正在打电话。”金杨小声解释后，便继续带着他们往五楼右侧走去，边走边解释道，“我先带你们去见分管仓储的胡主任。”
走到门口，和刚才一样，敲门，等待。
金杨这次却并没有出办公室，而是在里面朝他们勾了勾手掌。
等他们二人踏入办公室之后，金杨这才离开。
“来啦……欢迎欢迎！”一名中年男人满脸微笑，见到他们走进办公室，便从座椅上起身，走出宽大的办公桌，出来与二人分别握了握手，然后指着一旁的墨绿色皮质沙发，道：“来来来……都坐都坐……”
只见中年男人穿着和向丽一样的工作制服套装，其身材高大魁梧，体型壮硕，短发寸头，越发显得有精神，只是脸上深深的皱纹，尤其是此刻微笑时挤在一起的皱纹，毫不留情地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咱们简单地认识一下啊，我叫胡伟，你们呢？”待他们坐定之后，中年男人一边问，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我叫白月，颜色白，月亮的月。”白月礼貌认真地回答。
“白月？”胡伟忽然停住了动作，自言自语般重复一遍后，转过身注视着白月，微笑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你就是白月？”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表现，他又连忙说道：“好名字！好名字！”。
李良安显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身为东洲分公司副总经理的公子，对方这一点心思，白月自然心知肚明。要知道，当初求职的简历上，家庭背景中的内容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粮库的人但凡看过简历，便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但白月此时面带微笑，沉着冷静，抬头挺胸，不卑不亢，仿佛在回答“正是”。
“那么……你呢？”胡伟拿过桌上的茶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又从茶几下拿出纸杯。
“李良安，良知的良，安全的安。”李良安字正腔圆地回答。
“良安……”胡伟若有所思，随即又高兴地笑道，“好名字！好名字！都是好名字啊！人安粮安！”
夸他的话自然听得懂，但最后那四个字，李良安却有些疑惑，一时不解。
“对了，你们都是武湖粮院的吧？”副主任胡伟正弯下腰去，为二人倒水。
这样的行为让二人有些受宠若惊。
“嗯，是的！”白月一边回答，一边连忙用指尖捧着自己的茶杯，连连点头道谢。
“今天早些时候来了一个郑河粮院的，我呢，也是郑河的，反正都是一家人！”胡伟在一旁缓缓坐下，长叹一口气，感慨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现在正是进粮入库的时候，我们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来就多了一份力量啊！”
胡伟口中所说的郑河粮院，是郑河工业大学的前身，白月李良安毕业的武湖粮院，现如今则是武湖工业学院，这两所学校和南江财经大学一起，是全国最知名的三所粮食院校：郑河粮院、武湖粮院和南江粮院，这也是现在粮食系统中通俗的叫法。而这其中，对于粮食行业的贡献，又以郑河粮院为首！
除了惊讶和佩服，二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颔首微笑。
“我看看啊……”胡伟先是偏头思索着什么似的，然后定睛看向二人，“周主任呢，哦，也就是我们粮库一把手，今天不在，我就先把你们交给你们科长，让他来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你们先坐一会儿，喝喝茶！”
白月李良安相互交换了眼色，彼此眼中都充满激动。
说完，胡伟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便叫来了仓储保管科科长。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三人一齐向门口望去，白月则站起身来，李良安也跟着照做。
只见一位身穿制服，身材匀称，面容棱角分明，双眼炯炯有神，年纪约三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左手手臂下夹着一个白色泛黄的安全帽，手臂侧面则露出一条长长的伤疤。
“胡主任……”男子先是看了一眼两张陌生的面孔，然后走近胡伟，打起招呼。
“亦礼啊，你这面子比我这个副主任还大啊！”胡伟故意瞪大双眼，表情夸张地开着玩笑，“这是咱们库新来的大学生，我先替你招待了一会儿，现在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男子注视着二人稚嫩的面孔，微微朝他们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道：“来得好啊！来得正是时候！”
“这是你们仓储科科长，龙亦礼。”胡伟又向白月李良安二人介绍道。
二人冲龙亦礼颔首微笑。
“欢迎！”龙亦礼则主动伸出右手，分别与二人握了握手，道：“我代表仓储保管科，欢迎你们！”
胡伟又继续对龙亦礼说：“虽然他们来得是时候，虽然我也希望他们尽快能投入到工作中，但你可别把他们累坏了！现在快下班了，今天就算了，以后的工作，你看着安排！我的要求只有一点，好钢用在刀刃上！”
“行，我知道！”龙亦礼轻轻点头，又满眼欣慰地看了一眼白月和李良安。
走出副主任办公室，三人再次回到大厅。
白月则迫不及待地指着墙上的八字行楷，问龙亦礼：“哎龙科，这每一句后面两个字念什么？是什么意思啊？可以给我们解释解释吗？”
听到白月这样问，李良安也恍然大悟，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这八个字时的内心活动：身为大学生，八个字竟然有两个字都不认识，实在是惭愧，而当时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当做没看见。
“哦，这个？这个嘛……”龙亦礼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一旁的装裱文字，认真细致地解释起来，“籴（di，就是买进，入米嘛，买进粮食；粜（tiào，指卖出，这样就好理解了吧！”他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解释道，“土地丰收的时候，国家高价从农民手中收购粮食，储存起来，到年景不好土地歉收的时候，或者粮食价格异常波动的时候，再低价卖给老百姓，这是唐朝初期的一种农业政策，用来平抑粮价。你们要知道，农业是我们国民经济的基础，现在国家已经连续几年发布以‘三农’为主题的中央一号文件，足以看到国家对于农业的重视。正是‘丰则贵籴、歉则贱粜’这种稳定粮价的方法，在中国经济宏观调控中发挥着积极的作用！”龙亦礼略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
“你们想啊，如果农民种地，粮食卖不出好价钱，农民的积极性就会大打折扣，或许很多人就不愿意再种地了，不种地粮食就会减少，如此一来，我们吃的米、面，价格必然水涨船高，如果连最基本的口粮都涨价的话，你再想想物价会怎么样！所以啊，米贵伤民，谷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商则国贫！而这八个字，这种平抑粮价的举措，既可以防止谷贱伤农，又可以防止米贵伤民，我们东谷储目前执行的就是这种政策，这也是我们谷物储备的使命所在！不知道我解释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白月和李良安情不自禁、异口同声点头回应，恍然大悟般惊呼不已，“哦！原来是这样啊！”
离开办公楼之后，在龙亦礼的带领下，他们穿过篮球场，朝仓储办公室走去。
“你们老家是哪儿的？是坐高铁过来的吗？”龙亦礼不时转头问道。
“武湖！坐高铁，转大巴，再乘公交！”白月仔细回忆着今天的舟车劳顿，心中疲惫不已，情不自禁叹出一口气。
“辛苦了，我们粮库位置是比较偏，多亏你们能找得到！是和向丽联系的吗？”
“是，一直是她指导着我们坐车！”
龙亦礼轻轻点头，最后说道：“估计你们今天也够累的，这样，我今天先带你们看看库区，不单独安排其他工作，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明天再正式开始！好吧？”
二人异口同声，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