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到云里（2 / 2）

让她进化生命延续寿元的灵力，她却用来变成人类，还真奇怪。

原本她不曾见过人类，也不会有向往人类的心，所以，她是借鉴凌云的大概形态而变的。

凌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明明想要脱世，却又沾了因果。

柳树上的少女看见凌云后十分激动，看来是认出了凌云，直挺挺地扑了下来。

她的眼睛不能动，嘴巴不能发声，手指不能屈伸，关节不能弯曲，手足不能移动，她就像一个木桩。这样的木桩看到凌云后，从树上掉落下来。

凌云上前接住她，她扑进了凌云的怀里。她轻的就像一片柳叶，肌肤却像树木一样质地，没有温度。

凌云开口询问她：

“进化不是为了生存而是完成自己的愿望，你想变成人类啊，这样值得吗？”

她已经开始向人类转变了，就这样对她说话，她迟早听得懂。

少女不能回答，凌云却自己想开了。

“也是，又有什么值不值得呢？既然是我导致你变成这样的，我就陪你到最后吧。”

凌云成仙的目标被推迟了。

第二天，他带着一套衣裙上了山。给少女穿上衣服后，少女亲昵地用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她的脖子以上已经能动了。

两人倚靠柳树而坐，凌云就给她讲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发生的所有经历。

少女本身就是颗树，而凌云更是平心寡淡，毫无所需。他们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将时间吹散过去。

不知道为何，少女更喜欢靠在他怀里，这点在她手臂能动后尤为明显，凌云白天给她讲故事，晚上就回到山下的镇子里去。每到这时少女就环住他的腰不松手，凌云每次都要费一番功夫挣脱开。

真的有了一种养女儿的感觉。

这天，在凌云离去后。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暗的色调逐渐变浓。周围的草木、土石，远处的风和天上的星，都提不起她半点兴趣。这些她都已经看了很多很多年了，多到自己都记不清，她只盼望着每天他来到时候，听着他的声音，也许那才是活着。

那现在，就只能等星星一颗颗的熄灭掉，等到非常亮的升起，等到世界重新变成彩色，才能再看到他吗？

少女怀着某种渴望，第一次独立的站了起来。学着记忆里他的步伐，生涩地走了起来。毫不迟疑的，向着他离去的方向，踽踽独行。

虽然还没走下山天就亮了，路上遇到了他，又被他抱了回来。

凌云感受着怀中少女皮肤的弹性，她已经要完全变成人了，这天已是立秋。

山中的树叶已经一天天的变了颜色，缓缓从枝头落下，那颗原本应该常绿的柳树也有了衰意，它一定挺不过这个冬天，她也是。

“因为你选择了变人，而由人来看你的寿命已经尽了，这就是人生的短暂。”

“短——暂——”

少女生涩地模仿着这两个字，开心的笑着。

凌云总是能看到她纯洁的笑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她也会闭上眼，显出享受的样子。

凌云有意想给她起个名字，但最后还是算了，他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痕迹，更希望她完全属于她自己。

在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柳树已经完全枯萎，生机尽失。

少女也完全动不了了，只能枕在凌云的腿上，双眼毫不斜视地看着他的脸。

“你还真是爱着人类啊！”凌云依然用手指抚顺她的发丝。

“我……不爱人类，我……不认识人类”

“原来你不知道啊，我就是人类，比较特殊的人类，你以前是柳树，现在也是人类。”

少女缄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爱人类，我……爱你，所以……爱人类。”

“你爱我吗……”

凌云叹了口气，这是理所当然的，除了自己，她又没见过其他人，她变成人类是因为模仿自己。再说的具体一点，她使用手是为了触碰我，她操控腿是为了跟随我，她能发声是为了跟我交流。

“这份爱不算数，我更希望你深爱着自己，在到这人间，找到真正值得你爱的人。”

凌云挥一挥手，少女变成一道荧光回到了柳树上，光芒飘散，枯萎的柳树上长出了一颗嫩绿的枝芽。

凌云轻轻将嫩芽摘下，种在旁边的土里，这块土被他施了术，将不被寒冬所侵。

此时的凌云仿佛穿梭了时光，身影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叠，一起栽下了一颗柳树。

“最后一份礼物，我把我前世的记忆送给你，希望你爱世人，也真正的作为人活上一生。”

留下这句话，凌云向一方凌空走去，在这方世界里，他走过的路仿佛变成了铺墨的山水画。如同一条笔力苍劲的线，直隐入天的尽头，消失在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