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284（1 / 2）
284
在叶槭流的印象里, 他是和加西亚一起跌入第二重历史的，只是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导致他们落点不一致。
想也知道, 加西亚现在应该急于知道他的情况。
穿过银色微芒闪烁的黑暗, 短短刹那, 陌生的异域风景已经借由信徒的眼睛，涌入了叶槭流的视野中。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动物声，热闹的集市气息扑面而来，集市的入口，浓绿树荫遮出了一隅阴凉。
叶槭流匆匆扫了眼加西亚的情况，发现他正在小巷里行走, 似乎没什么事。
咦, 三道“伤口”应该还没有愈合吧？怎么都能下地走路了……叶槭流略有些疑惑地想。
这次加西亚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 依旧在小巷中无声穿行，叶槭流观察几秒, 只能先行出声。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他温和地说，“我注意到你身上的伤还很严重, 或许你应该多休息一段时间。”
意识中的声音混在集市的嘈杂里，遥远得像是一个幻觉，几秒后，加西亚才迟缓地意识到, 时隔多日，他终于得到了辉光的回应。
他的身体动作顿时停住，像是骤然变成了一座静止的石膏雕像。
短暂得可以忽略的停顿, 加西亚闭上眼睛, 接着睁开。
他微微低下头, 动作有些迟钝，低哑的嗓音从他的喉间流出：
“尊敬的……天地之灯。”
“不用行礼，”辉光省略了多余的话语，体贴地说，“或许你会想要先知道这个，你的朋友情况比你好一些，你不需要太担心他现在的处境。”
听到希望中的回答，加西亚意识有一瞬间茫然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长久以来压抑的疲倦忽然间冲过了堤坝，他来不及反抗，就被层层叠叠的浪潮淹没，不得不伸手扶着墙，才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
他应该去想想为什么辉光直到现在才回应祈祷，是不是祂为他们打开多重历史之门时出了问题，比如说赤杯从第一史追踪了过来，或者月神同样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于是和赤杯一样降下打击，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卡特为他们争取时间，出手救下他们的只可能是辉光。
但这只是“应该”出现的想法，事实上，加西亚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想。
心情骤然放松，随之而来的是空落感，他发了几秒呆，呼出一口气，哑声说道：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告知，我能知道他现在的位置吗？”
“希娜城。”辉光含笑说，“他现在正在圣所里恢复，或者说，无声之月的神殿里。”
和行政长官的说法一致……天地之灯又把无声之月的神殿变成了祂的圣所，但和第一史不一样，第二史人口众多，目前红海帝国的居民依旧在信仰无声之月，祂是怎么办到把旧神的神殿变成自己的圣所的……
确认了情报正确后，加西亚飘散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正常轨道，开始思考之前他没有去想的各种问题。
“如果是还在开放的那座神殿，”他思索着说，“月神会注意到我们吗？”
“那位月之女神……”天地之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轻地笑了声，语气显得随意而悠闲，“我想她有其他的考虑。等到她想出现的时候，我们会知道她的意图的。”
辉光的回答听在加西亚耳中，几乎坐实了他的许多猜测——祂大约已经和月神有过接触，从月神的手下保护了他和叶槭流，可能使得月神暂时无法出现，或者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无论事实是什么样的，都能够证实，祂对于发生的任何情况都有充足的准备。
而且虽然我们离开了第一史，但卡特仍然留在那里……赤杯只发现了我和叶槭流，在我们离开后，祂或许会认为第一史里已经没有外来者了，如果卡特要做什么，接下来会是最好的机会……加西亚垂下目光，心里淡淡地想。
如果这就是辉光的安排，那么在这场博弈里，他和叶槭流扮演的角色就是吸引注意力的幌子，而从结果来看，他们无疑起到了相应的作用。
加西亚不能说辉光使用他的方式不正确，如果是他，也不可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尽管如果他询问，天地之灯或许会不介意给予解答，但解释祂的意图并不是神灵的义务，就算祂全然不提为什么之前不回应祈祷，作为信徒，他也不可能去质疑什么。
这个念头在心里轻轻打了个旋，还没有来得及沉下去，加西亚忽然听到辉光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可能会有些难以忍受。”祂轻描淡写地说。
在加西亚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的瞬间，某种庞大的意识轰然降临，灌入了他的身体。
对身体的控制忽然远去了，但加西亚依旧能感觉到，陌生的暖流冲刷着他的骨骼，奥秘填进了骨骼之间的裂缝，掀起了无法形容的酥麻感。
一切伤势都在加速愈合，残存在神经末梢的疼痛也在消失，短短片刻，加西亚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最佳状态。
“你可以前往希娜城，我想你的朋友也在圣所等待你的到来。”
留下这样一句话，意识中的被注视感很快消失了，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加西亚知道辉光再一次离开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神降带来的恐怖与混乱如期而至。
加西亚闭上眼睛，在思潮涌动间，维持住意识的清醒，抓住支离破碎的自我。
他感到的是如同深渊般的黑暗，是深不可测的恐惧，是某种将他拆解成无数形状和无数自我的概念，在这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前，现世的一切、凡人所珍视与敬畏的神灵与他们的信仰，都显得那么渺小。
许久之后，加西亚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每当感觉到辉光对信徒的不在意时，祂又总会做出让信徒出乎意料的事……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加西亚叹了口气，重新向着小巷外走去。
因为之前探索过红海女王的行宫，醒来后没多久，他就从建筑风格和装饰花纹的样式上，意识到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并不是他的幻觉，叶槭流确实再一次打开了多重历史之门，让他进入了第二重历史。
他身上的物品，除了两件3级遗物，其他都没有保存下来，因此在娜芙瑞特和她的父亲眼中，他就是个被盗匪袭击之后扒光的倒霉蛋，还失去了记忆，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一概不记得。
这个谎言牵强了点，加西亚不觉得自己在说谎上很有天赋，不过他的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明。
娜芙瑞特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说法，之后加西亚花了一段时间，从她那里学会了一些当地语言，能够做到简单的日常交流后，就离开了娜芙瑞特的家，开始寻找可能的迹象。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去希娜城，从地图上看，那里距离法尤姆城很远……加西亚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没考虑过金钱的事，也不太记得这几天到底都吃了些什么，目前距离身无分文，大约只有一个空钱袋的距离。
一声哞声从集市的方向传来，加西亚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转头望向了集市。
……
芝加哥。
意识中的神秘气息缓缓褪去，奥格也放下了心，回想着先生刚才的话语，沉浸在轻飘飘的喜悦里。
“砰！”
一声重响打破了他沉浸在喜悦中的状态，奥格不悦地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费雯丽抱着一摞突然出现的的书籍，正在往地板上放，地板在放书的动静中微微震动。
奥格：“……”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费雯丽在接收先生的赐予。
先生在回应我的同时还在回应她吗……奥格忽然间觉得，或许和先生的其他信徒距离太近，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他冷眼看着费雯丽一摞摞往地板上堆书，最后几乎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才出声问道：
“你怎么处理这些书？你不会在芝加哥久留。”
费雯丽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书籍的存放很成问题，想到她和布莱克先生后面还会交易更多书籍，她不禁开始发愁。
想了想，费雯丽不太确定地回答：
“你的秘书能够帮我寻觅一套房子吗？我想买下来放书。”
“那你需要支付普莱斯的工资和误工费，先说了，这会是个很高的价格。”奥格不带迟疑地回答，快得仿佛早就想好了价格。
费雯丽：“……”
奥格都说高的话，那应该真的很高……她在心里小小地嘀咕了一下，决定采用新方法。
“我可以把这些书再扫描一遍，资料存在我的存储空间里，然后把这些影印本烧掉。”她很快决定好了处理方式。
奥格遗憾地“啧”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紧接着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确定康纳最后留下的痕迹指向你说的那两处地点？我已经按你说的去找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明显是在对费雯丽的工作成果提出质疑，在费雯丽工作结束的现在，这种来自雇主的质疑显得格外可恶。
费雯丽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认识，她不觉得是自己的占卜和调查结果出了问题，这样的话，就只可能是奥格那边漏了什么。
“你亲自去看过吗？”她指出这点。
“没有，我让教会护送遗物的人去的。如果教会的精英连这种事都办不到，他们也不用回去了。”奥格皱起眉，几秒后果断说，“不过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没用，那我应该自己去看看。”
说这话时，奥格整个人的色调仿佛都亮了一度，嘴角甚至都翘了起来。
费雯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她很清楚为什么急不可耐想要去抓铸半神的奥格没有亲自去现场调查。
因为他最近一直接了几个访谈和广告，每天都要抽出时间背台词和彩排，普莱斯先生盯得很紧，不过对象是奥格，这种操心是很有必要的……幸好我当时可以用“保护嗓音”当做借口推掉绝大部分采访，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用说话……费雯丽心有余悸地想。
费雯丽思绪纷呈之间，奥格已经行动力极强地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他披上大衣，向着套房的门走去，刚一拉开门，险些撞上了正准备敲门的金发男人身上。
“艾尔利克先生……”
伊桑后退一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老板，只用了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艾尔利克打算逃掉接下来的一场应酬。
虽然一直对他的老板的耐心很有认识，发现艾尔利克总算不耐烦的时候，伊桑甚至有种放心的感觉……但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出于习惯，伊桑都觉得自己需要劝诫一下自己的老板。
秘书语重心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