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顽童(1 / 2)
周坦一时不能确定,曹夫人所说的“那日”,是中秋节前再次翻墙的“那日”,还是中秋节宴会当晚的“那日”。
前者说的话,他当然记得,效仿褒尊侯,以文治天下。至于后者,他实在不记得中秋宴上还与曹夫人说过什么话。
可千万别真的说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周坦沉默片刻,欠身说道:“自古文以治国,也是在国家安定之后,方能得以实施。即便是褒尊侯本人,也没有全然摒弃兵争。尊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又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褒尊侯主张足食、足兵、足信,三足乃立国之本。今,吴国犯境,急危就在眼前,若一味偏颇,武失文制,故土恐难得全。”
曹夫人被这一席话问得失言片刻,心急之下,禁不住跺了跺脚,嗔道:“周坦,你怎么这么冥顽?我的意思,是让你留在寿春,做你擅长的事。至于那些打打杀杀,就让那些钟意打打杀杀的人去好了。”
周坦微微扬起了眉宇,乍然一看,曹夫人刚才着急的举止,竟透着三分撒娇之意。
他大抵能看得出来,曹夫人的焦急,的的确确源自真情实意,是不希望自己置于险境的“关照”。可对他而言,这份“关照”似乎有些太过隆重了。
他如今十九岁,曹夫人虽不满三十,终究是大过自己好几岁。
曹夫人的“关照”,说是长辈自是不恰当,说是前辈也有不妥,但若说是……姐姐,又似乎……仍然不是那么些精准。
“夫人,不瞒您说,周坦所有家人全部失踪于这些年的边境战争,说起厌恶战争,没有人比我等边民田兵更厌恶了。”沉默片刻后,他认真的说道。
曹夫人敛住了神色,静静的看着周坦。
“纵观历朝历代的纷争,止战者,终究还是战争本身。周坦曾想过,我这一辈的不幸,就让我这一辈完全承担下去好了。周坦想做的,只是寻求下一代的安宁。若我辈皆想着退居后方图一时安稳,那这份不幸,便会由我等子孙后代继续承担。”周坦继续说道。
他的这些话,倒不完全是虚张声势的场面话。
古往今来,多少人的勤勉努力,只为获得一次背井离乡的机会,去往如同寿春、洛阳这般的繁都大城去打拼。
所求所图的,便是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下一代铺陈好更安稳、更幸福的生活。
下一代可以是他们的软肋,也可以是他们奋斗的动力。
曹夫人默然片刻,眼眸低垂,似是无奈。
“你还记得那日宴会上,你对我做过什么吗?”少顷,她柔声问道。
周坦不由自主又是一惊,这聊“战争”、聊“和平”的,不聊的好好的嘛,怎地,突然说变就变了?还有,那日自己到底对曹夫人做过了什么?
曹夫人看出了周坦的窘迫,反倒狷魅的笑了起来,笑容既妩媚,又意味深远。
“我是说,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她改口说道。
“啊?周坦那日醉酒,只怕是失态了。”
“你何止是失态,简直是……失心疯。”
“那,当日周坦可有说什么胡话?”
“你说你会为我写一首诗,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慢慢想吧。”
曹夫人说完,略等了片刻,见周坦还真在那里垂头仔细回忆,不由再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