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对质(2 / 2)
就在这时,周坦躬身,向胡烈、胡潶二人请示发言。
“周坦,你说。”胡烈许了。
事实上,对于度支衙这次失了两头官牛,胡烈心中很是不悦,也因此,他一度对掌管官牛事务的周坦心有芥蒂,故而上次没有让周坦上殿。
“谢校尉。”周坦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李文录,“文录兄刚才所言,不排除任何嫌疑,其心思缜密、办案严谨,令在下十分佩服,也将是在下今后效学之典范。”
李文录到现在仍是校尉府听任,周坦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只当以年长前辈来称道。当然,他同时也是下意识恶心对方一把,几个月前,身为“小人”的自己,还是功曹前、功曹后的不吝奉承,转眼间,你我今日却已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个中膈应,可见一斑。
李干只是冷笑了一声,当那句“文录兄”一出来,他就知道眼前这黄口小儿根本不是在奉承自己了。
“但今日许头供述,已然给了本案极大的转折之处,窃以为,缜密严谨亦需有遵循常理的地方,否则,恐有吹毛求疵、析辩诡辞之疑,使本案落入诡衔窃辔之境。”周坦故作辩论之态,侃侃而谈。
这些生僻成语,还是他前些日子苦学隶书时,从一些子集典故里复学了得到的,今日故意卖弄了一番,为的就是要让李文录吃窘。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某让此案陷入诡衔窃辔之境?”李干勃然大怒,他虽然不确定这个成语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佯装遭到冒犯,总归没错。
诡衔窃辔(guixiánqièpèi,意思是马吐出嚼子,咬断缰绳,比喻不受束缚。出自《庄子·马蹄》。周坦本意只是想说李干因为过于偏执,让本案主旨变得混乱了。
当然,他考虑到胡潶以及其他吏掾不一定都知道这个成语,所以也没有过多解释。
“文录兄稍安勿躁,此案至今日,已有许多变故。其一,案件关键,是陈元和与文录兄各执一词,而证明这一词的关键人物,度支牧牧曹,偏偏那么巧就失踪了。请问,是与不是。”周坦保持着风度,尽可能模仿出当年舌战群儒时的气概来。
“牧曹告假还乡而已……”李干意图强词夺理。
“文录兄,今日业已彻查,牧曹根本不在家中,其家人亦不知其告假,缘何还要再提此事作辩?”周坦丝毫不惧,直接打断了李干的话。
李干吃瘪,恼怒不已,却也只能强忍。
“其二,许头今日供述,牧曹既无事前请示又无事后报备,贸然在交接官牛时,带不相干的外人到场,此举之嫌疑,该如何解释?再问,牧曹此举之嫌疑,陈元和之嫌疑,孰重孰轻?孰大孰小?”周坦不卑不亢,甚至还带着几分激昂,向李干质问道。
这番话不仅是在问李干,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上官大人物们厘清逻辑。
诚然,以“真相不清楚之前,不排除任何嫌疑”而言,李干坚持质疑陈班,无可厚非。但在今日对许头的审讯之中,许头唯一提供有价值的地方,就是那日牧曹带了外人来牧场参与交接。放着这么明显的嫌疑不去质问,偏偏还要揪着陈元和不放,其本质意图是如何,相信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