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淮南贪腐案(1 / 2)
公元1037年,大宋景祐四年三月,辽以秦王萧孝穆为北院枢密使,徙封吴王。
辽、宋、夏三国,在当时各国之间,都有间谍内应。
比如西夏买通间谍,赵祯在平时的生活习惯,每天都在做什么,李元昊都了如指掌。
还有宋朝曾经派间谍内应刺杀西夏大将野利遇乞,失败之后,于是用反间计,让内应盗了李元昊赐给野利遇乞的宝刀,扬言其欲叛夏归宋,最终让李元昊处死了野利家族。
辽宋之间更不用多说,双方都有针对对方的间谍机构,如辽国燕京留守府,宋朝有机宜司,沿边州军有安抚司,汴梁有皇城司,边境互市里有边铺。
澶渊之盟签订之后,双方都派了大量间谍入敌国境内,刺探军情、敌情以及粮草布置兵力布置之类,这些间谍都取得了不少战果。
如辽国通过间谍生擒宋朝大将贺令图,辽兴宗想要南下,通过间谍找到了南下最优路线,关南地区,意欲偷袭。
宋朝也同样通过间谍得知了辽国南下计划,提前做了准备,最终让辽兴宗被迫退兵。还有重熙增币,宋朝也通过间谍搞到了辽兴宗谈判底线,为谈判做好了充足对策。
从这些例子来看,百年下来,三方的内应间谍都处于极为活跃的状态,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早在一千年前的辽、宋、夏时期,就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以赵骏的出现,自然而然地摆在了辽兴宗的桌案上。从去年到今年,宋朝朝廷的变化,也被他尽收眼底。
只是辽兴宗最近情况也不是很好,他前年囚禁了生母萧太后,处理了一批萧耨斤集团的臣子,造成了严重的政治动荡。
再加上辽国边境不稳,女真人、乌古人、蒙兀室韦(后来的蒙古人)不堪辽人压榨重负,时常叛乱。
因而辽兴宗并没有把关注点都放在宋朝,而是以安抚辽国内部为主。
比如他虽然囚禁了生母,却又立亲舅舅萧孝穆为北院枢密使,封萧孝诚兰陵郡王,萧孝忠为楚王,萧孝友为北府宰相,算是与萧氏和解。
接着又减免赋税,安抚各少数民族部落,缓解内部矛盾,才算是把不稳定的辽国暂时安定下来。
一直要过几年,到庆历二年时,辽国趋于稳定,再加上宋夏数年战争,导致西夏和宋朝都十分疲惫,他才决定出兵。
而且也不敢对宋朝出兵,选择了对西夏出兵,甚至还没打赢,就很尴尬。
因此在景祐四年,辽国还正处于内忧外患的这种情况下,辽兴宗其实很难立即南顾,只是派了间谍内应,时刻关注着宋国境内的消息而已。
那么在李元昊积极准备称帝事宜,耶律宗真没有能力搞事情,赵祯在沉迷游戏的时候,赵骏在做什么呢?
他在查一桩淮南贪腐案。
三月份上旬,赵骏就到了寿州。
大前年淮南大旱,寿州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淮南路转运使以及江南东路转运使兼江淮发运事下令开常平仓,救济灾民。
同时朝廷也筹集了一波赈灾粮款,运到了淮南西路。
当年八月,淮南官府“作糜粥以济饥民”,暂缓民众之饥。
九月,朝廷又“贷淮南灾伤州军贫民种粮”,帮助其恢复生产。
但饥荒仍在延续,于是朝廷加大赈济力度,直接命“制置发运司转米三十万斛赈济之”。
次年正月,再为当地“赐米一百万斛赈饥民,遣使督视”。
可即便如此,淮南饿死者也有数万,瘟疫横行,尸横遍野,一直到如今景祐四年,都没有缓过劲来。
赵骏到淮南之后,立即着手调查灾后情况,结果第六日,霍丘县令就畏罪自杀。
因为赵骏派出去的皇城司察子到霍丘地区调查,得到的结论是霍丘旱灾的时候,当地官府赈灾的米粮极少,里面还掺有很多沙子,很多糠麸。
赈灾米里掺杂少许沙子可以容忍,受灾最严重的是底层贫民,很多富农、中产以及有钱人抵抗灾情的能力强,为了防止有些富户趁机薅朝廷的羊毛,适当加入点沙土也能理解。
甚至加入糠麸都行,毕竟对于灾民来说,只要是能填饱肚子不饿死。一碗粥,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米,百分之十五的糠麸再加上百分之五的沙土,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一碗粥里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米,其余大部分都是糠麸和沙土,那就太过分了。
赵骏得知情况后,大为震怒,立即展开调查。
由于寿州是吕夷简的老家,赵骏派人把吕夷简的信交给了吕夷简的弟弟吕宗简,然后让他帮忙查查。
有地头蛇的帮助,很快查出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前任霍丘县令联合当地粮商,昧下了朝廷的赈灾粮款,常平仓加上之后朝廷发放的数万斛粮食,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十多万斛。
范仲淹在天圣八年曾经说过“窃以中田一亩,取粟不过一斛。中稔之秋,一斛所售不过三百钱”。
可灾区粮价暴涨,淮南粮价最贵时能达到两三千文一斛,里面的利润一下子涨到了近十倍,这一批能救一县数万人的粮食,若是倒卖的话,价值上百万贯。
利益面前,前任霍丘县令显然心动,于是把大部分赈灾米都卖给了粮商,只拿小部分赈灾。
其实这种情况大宋各地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但由于大宋流官性质,知县的任期比较短,最长也就三年时间,所以大部分县令都不敢太过分,怕继任者发现端倪,上告朝廷,基本上只弄极少,赚个几千贯就行,不敢搞太多。
但没想到这继任者也是个贪官,上台之后,得到了前任县令以及当地粮商的重金贿赂,于是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没有上报到州路。
结果造成了霍丘百姓死伤惨重,人口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一。
“砰!”
寿州下蔡县,赵骏将手中的茶杯扔在了地上,怒视淮南西路转运使杨日严,淮南江浙荆湖制置茶盐矾税、都大发运使、提点铸钱事杨告,提点铸钱兼转运判官周陵,寿州知州林洙等人。
诸多淮南路大员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陛下前年才说,比以东南灾伤之余,民力匮乏,尝令江淮发运司减上供百万斛,免除淮南赋税,为的是让你们安保民生,恢复民力。”
赵骏拍案看着他们说道:“结果你们来此也干了一两年差事了吧,杨日严,你是景祐二年来的,淮南是景祐元年的旱灾,到现在不仅没有恢复,甚至还有这样的贪腐事情在伱眼皮子底下发生,你有何话说?”
杨日严推卸责任道:“知院,下官的确是景祐二年就来了,当时因灾祸,前任淮南西路转运使黄惟被调至,下官以兵部郎中、直史馆调任淮南西路,上任之后就立即前往各处安抚灾民,从无懈怠。”
“那霍丘县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赵骏喝问道:“霍丘就在寿州,还是在你淮南西路治所之侧,竟有这般大事发生,难道你是聋子,是瞎子,看不到霍丘灾民惨状吗?”
杨日严又说道:“寿州灾情虽严重,但舒州、庐州、蕲州等地更加令人担忧,因而下官当时只是令寿州各地县令自己安置好灾民,然后就前往舒州等地去了,这是下官的失职之处。”
“呵呵。”
赵骏冷笑了一声,这责任倒是推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