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命悬一线(1 / 2)
时间过得慢,仿佛在爬。林菊芳的心情随着飞机起飞时间的迫近而更加焦虑,她这两天来从母亲的电话和姥姥姥爷的眼神里已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她已顾不得想其它的事情,连孟庆中发来的消息也不回。
终于,林菊芳上了飞机,又飞向了遥远的家乡。
没有初乘飞机的兴奋感,甚至也不为又见到雪而欣喜。当穿着单薄的林菊芳从航站里出来,正举目观望时,刘亚东从车上下来,叫道:
“菊芳——”
太阳早已隐没,街灯已上。冷硬的风吹来,打在身上,就有砭人肌骨的痛感。林菊芳裹了裹上衣,拖着行李箱疾步地向刘亚东那儿跑去。
刘亚东将车门打开,让林菊芳进去,再将行李箱装到后备箱里。
车子发动了,排气排出的白烟在冷风中散掉。
林菊芳问刘亚东:“老舅,我爸他啥病啊?”
刘亚东侧脸看了一下,勉强地笑一笑说:“脑出血,手术了。”
林菊芳的脸色慢慢地变,她的心抽紧了。她凭想象爸爸现在一定是非常的难受,正在遭受着痛苦。林菊芳问:“那老舅,到底咋回事呀?”
刘亚东慢条斯里的叙说很让林菊芳着急,但总算明白了。
林点河在早晨起来发动微型车时,突然摔倒,然后是他喊刘亚琴。当时刘亚琴正在屋子里准备做饭,听到喊声急忙出去,见林占河已经正趴在地上试图向屋里爬。刘亚琴问:
“咋的还摔了呢?我扶你起来。”
林占河说:“我眼睛前黄的乎的,啥也看不见了,送我上医院……”
没有下文,这恐怕也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了。刘亚琴给刘亚平打电话,给刘亚东打电话,再打电话给12。到了医院后,急救,手术,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
林菊芳与刘亚东在医院的门口下了车,她不等刘亚东,而是快步地上楼。刘亚东在后面喊:
“四楼,重症监护2号。”
林菊芳听得明白,不管老舅在后面怎样地气喘吁吁地追赶。她一级一级地上楼梯,爬到了四楼后,她慢下了脚步。她的心情急迫焦虑却又因恐惧而不敢与重症监护室接近。
由楼道向里,林菊芳越走越慢。刘亚东赶上来,说:“就在里边,等会过去了别哭天抹泪了。”
林菊芳本没想哭,但是听老舅这么一说,她的腿一软,靠在了老舅的身上,眼泪流了下来。事情一定非常严重,是她的不能想象得到的。
林菊芳就在刘亚东的半搀半扶下进了重症监护里。在进到屋里的一刹那,林菊芳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爸——”
林菊芳几步跨到病床前,抓住父亲的没有血色的毫无知觉的手。父亲仰躺着,大张着嘴,脑骨上的钻洞里伸出两根管子,有淤血从颅中导出,滴进垂着的医用塑料袋儿里。
这样的一幅惨痛的画面深深地刺激了林菊芳,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几个月前,父亲还是生龙活虎生气勃勃的,现在他只能仰躺着,不能听也不能见,只靠输液维持着生命。
小姨过来,拿着几件衣物。她搬着林菊芳的肩膀说:“菊芳,别哭了,哭也不能哭醒你爸。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过两天就好了。听小姨话,把这几件衣服穿上,别冻着。要是冻着了,是顾你还是顾你爸呀。”
林菊芳擦了一下眼睛,站起来,默默地穿好刘亚平给她带来的衣物。她环视着这屋里的所有人,看着老舅、小姨还有小姨夫还老舅的一个同事,说:
“天晚了,老舅你们都在这累一天了吧?我这有钱,老舅你们去吃点饭。”
老舅似笑非笑地咧嘴说:“菊芳,我们都吃了,去接你以前就吃过了。你吃点吧?”
林菊芳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饿。”
小姨接过道:“一天了,都没吃啥,还不饿?小姨领你去,到外面的小餐馆吃点东西。”
林菊芳答道:“在飞机上吃过了,真不饿。再说,现在啥也吃不下。”
这样的情形下,刘亚宁没有再要作进一步的要求。
刘亚琴来后,大呼小叫地说:“菊芳啊,你回来了,我寻思你回不来呢。你姐非要来,我说你待着,大肚拉撒的,是管你呀还是管你爸呀。菊芳啊,没事,你爸明天就好了,我都找人算了,说今天晚上夜半子时能说话。”
母亲的性情绝不会改掉,只不过是说话时降一下调门而已。林菊芳听着母亲的话,心里酸楚。看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黑发里的夹杂的白发似是更多了。平时,她总是抱怨,甚至会说出“咋不嘎巴下瘟死”这样的恶话,但是今天,她有那么多的期待不舍。林菊芳小声地说:
“妈,坐下吧。这床上有地方。”
刘亚琴坐下了,但立刻又站起来,走到病床前。她探头看了不起一下仰躺着的林占河,忽然笑了,说:
“哎,你看哎,这老家伙八成能活,眼角还有眼泪呢。”
几个人都围拢来,细细地看去,确实看得见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李晓波道:
“这人呢,命不该绝总有救。”
刘亚平抬手拍了李晓波一下:“什么命不该绝,这也不是绝症,三十多了连话都不会说!”
李晓波半笑不笑地向旁边躲了一下,就好像那一巴掌会把他拍散了一样。
林菊芳如何看了看小姨和小姨夫,又看了看刘亚东,说:“你们都回去吧,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也顶不了什么事,我在这儿就行。妈,你也回去吧,我姐也要照顾。”
刘亚琴说:“不回了,你姐夫在家呢。”
大家最后的意见是,刘亚平和刘亚琴留下,与林菊芳一道守护着病床上的陆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