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他占道经营(1 / 2)
林菊芳最终找到了工作,在红叶商场里做收银员。
这份工作能干多久呢?不知道。每天里在商场里收银不似在财务室做账,不用费什么脑力。
照例是每天的下午五点上班,然后是晚上的十二点下班。虽然说不上辛苦,但因为睡得晚,开始时林菊芳觉得不适应。好在过了几天后,她渐渐地感觉到了这样的作息也不并不十分的可恶,她可以在后半夜安静地入睡,一直睡至六七点钟。
八月份的天气出奇地热,热得没有地方躲没有地方藏。
难得的休息日让林菊芳有说不出的高兴,她可以尽情地在家里玩,出去玩。但是天真的太热,她很怕毒辣辣的当头的太阳。姥爷很有意思,他热得受不了时,就去坐空调车,从这头坐到那头,再坐回来。
林菊芳带上有着宽檐的遮阳帽出来,从小区的大门向外走。她注意地看了一眼右边,没有发现什么,只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玩。
三轮的车子在人行道上不守规矩地乱冲乱撞,吓得林菊芳尽量地向边上靠。她没有目的地信步向前走着,不时在向两边看。
窒热的空气中有轻微的咸腥,也有一股下水道的气味扑进林菊芳的鼻孔。她耸耸鼻子,从一个发廊前面经过。
广阔的大海以它无以伦比的壮美呈现在林菊芳的眼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支歌轻轻地哼了出来:
我从春天走来你在秋天说要分开
说好不为你忧伤但心情怎会无恙
为何总是这样在我心中深苦藏着你
想要问你想不想陪我到地老天荒
如果爱情这样忧伤为何不让我分享
日夜都问你也不回答怎么你会变这样
……
林菊芳并不太喜欢这首歌,只不过随口哼唱而已。在人行横道前他停住了,十分惊诧地看着对面的那辆三轮车和围在车旁边的几个人。她认出了那个高个子青年是孟庆中,那几个是城管。林菊芳心莫名其妙地剧烈地跳动起来,视线须臾不敢离开孟庆中。她与人流一道过到三亚湾路子那一面,快步到了孟庆中的身边。
很显然,孟庆中看到了林菊芳,他的停止了与那几个城管的争辩。林菊芳上前对孟庆中说:
“怎么啦?”
一个穿制服的说:“不让占道,就是不听。你这一占道,别人还怎么走。维护咱们三亚的形象,不光是靠我们,还要靠你们自觉。”
林菊芳微蹙了一下眉头,她明显地觉得那女的已经将她与孟庆中联结在了一起。
林菊芳做出抱歉的样子,对那女的点了一下头微笑了一下,转而对孟庆中说:
“干嘛还不走啊,在这里多影响行人走路!占道经营,是不许可的。”
林菊芳的语气有点严厉,所以那穿制服的男的将手中的小巧的录相机扬一扬说:
“领他走吧,我们看到他不止是一次了。”
孟庆中刚想说什么,被林菊芳呵斥道:“想说啥?有理了不是?”
孟庆中嘴角动了一下,然后又滑稽地一笑,把车子推下了人行道。林菊芳也跟着他向左边走去。在走出三十几米后,孟庆中回头看看,没见那几个城管的身影。他放松下来,对眼在旁边的林菊芳说:
“干点啥都不易!”
他像是在发牢骚,又像是在说玩笑话。但林菊芳却被触动了,随口说道:
“是呀,大热天的,还得出来卖书。我怎么不知道你卖书呢?你不是卖臭豆腐吗?这五六天,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呀?你是不是不卖臭豆腐了?”
林菊芳一连串的发问把孟庆中问得面红耳赤,他支吾了半天才说:“你这打机关枪呢,我怎么答呀。”
林菊芳眼睛里含着笑意,看着这个有点腼腆的年轻人的脸道:“一样一样地答嘛,先说你怎么卖上书了?”
孟庆中把脖子转了一下,看了看林菊芳然后又面向大海,说:“我卖了好久的书了,你才知道?没有人买书的时候我就看书,有人买书的时候我就卖书,看书和卖书两不耽误。第二个问题——”
孟庆中把目光投向林菊芳的脸,目光纯净而又专注。“姐,我专业是卖臭豆腐,是卖炸臭豆腐。”
林菊芳听他叫自己姐,心里面有一丝甜蜜,但嘴上却说:“那不都一样吗?反正都是臭。”
孟庆中鼻子出了一个怪动静,然后涨红着脸说:“我也臭吧?”
林菊芳陡然一惊,知道眼前的这个叫自己姐的青年有很强的自尊,就轻松地一笑道:
“我可没说你臭,要不我怎么吃你炸的、豆腐?”
这灵巧的一答让孟庆中顿时欢快起来,他停下车子,一手把着车把一手摸着刮过的下巴说:“我有秘方,别人都不知道的。姐,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林菊芳内心里有种期待,真想知道他所谓的秘方,但是她的女性的矜持令她面色沉静得像一潭秋水一样。她似是对孟庆中的话毫不在意,继而问道:
“你叫我姐,叫了这多天了,我比你大吗?”
孟庆中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林菊芳说:“应该比我大,我二十二。”
林菊芳似是责怪地说:“我们一样大,你竟说应该比你大!”
孟庆中窘迫地红了脸,嗫嚅道:“我十二月的生日,没有比我再小的了。”
林菊芳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道:“还真是比我小耶,行,就叫我姐吧。”
孟庆中为得到林菊芳的认可,喜不自胜,竟脱口说道:“那你上我那儿坐一会儿呗。”
林菊芳用手扶着车子,把目光投向深遂的海水中,小声地说:“以后,我以后去。卖书去吧,不要再占道经营了。”
孟庆中走了,消失在街道的那一边。林菊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上细密的汗粒儿。她忽然又看见孟庆中急急地跑了过来,未到近前就喊道:
“姐,我要你的手机号。”
林菊芳迟疑着,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了他。孟庆中说:
“我白天卖书,晚上卖炸豆腐,这五六天我五点以后去的小广场,可怎么也没见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我的书还在那边,我必须赶快过去。哦,这本书是给你的。”
孟庆中小孩子一样地急切地说完后转身跑掉,留下林菊芳在这儿发了一会愣。慢慢地,一抹笑意又上了林菊芳的脸上,一抹红晕又点染了她的面颊。
林菊芳从人行道上下来,到椰林中间的小路上走了一段,看见一个挑着挑子的女子,就好奇地看。那个女子问:
“买海螺?”
林菊芳摇摇头。那女子走远后,她忽然又哼起那一首歌儿来。
海边的沙滩上平展无际,向那一边延伸着。更远处的高楼宛如在童话里的一样,椰风与海浪交汇在一起,成为动听的乐曲。
林菊芳脱掉了拖鞋,走在海边,让海水亲吻着她的赤裸的双脚。与浪花的亲密接触有一种异样的感动,她心里在跳,跳得奇奇怪怪的。
从金鸡岭路,林菊芳走回了姥爷家。姥爷见林菊芳回来,第一句话就是:
“菊芳,你妈来电话了,你不在,我接的。你妈让你多帮姥姥干活,别像在家里似的当小姐。”
林菊芳听了后有点不满,嘟起嘴说:“我妈真是的,我还能让姥姥姥爷伺候我?我也老大不小了,不用她嘱咐啊。”
虽然是这样说,林菊芳还是在心里涌起一点酸楚,她知道母亲还有没有说的话,那话里一定是十分的关心与想念。
林菊芳帮姥姥洗了几件衣服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看了一会电视,上了会手机网,她就倒下。但是,太热,无论翻不翻身汗都会不停地出。林菊芳索性躺倒在地上,但地上也不见得要凉多少,但总比在床上好一些。
这几天来,林菊芳领略了什么叫一动一身汗,知道了什么才真是真的热。家乡的热的短暂的,程度也绝不可以与这里相比。想到家乡,林菊芳忽然笑了,那天早晨在海边,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大着嗓子说,三亚就是她们第二故乡。自己是不是也要把三亚当成她的第二故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