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你们怎么不上去？”万重山问。

“钥匙在你那里么。”万老爷子说。

“啊呀，我把电动钥匙和家门钥匙卸开了，落学校了。”

“钥匙没了……进不了家门”万琪珊嘀咕。

“啥？你说啥？”万重山吓了一跳，因为乔云没有回来，他担心一些事情发生。三人先上了楼，万老爷子给乔云打去电话，乔云说过一会让小飞舅舅送钥匙。对门邻居让万重山和万琪珊进门先写作业。

“大山，先给你把老豆腐装碗里吃点吧，待会冷了。”对门阿姨说。

“不用了。”

“没事，待会吃吧，先写作业吧。”

“来吧，我给你拿个碗，喏，吃吧。”

“谢谢啊。”

“听你妈说你外外走了。”

“妈！你现在告人家干啥，快中考呀！”阿姨女儿说。

“走了？”万重山站了起来。

“早上走的，你知道得病了么。节哀啊，我也是没兜住……”

“知道，我知道。”

不一会万老爷子回来了，拿着钥匙。

“那阿姨我把碗拿回去吃完给你送过来。”

“没事，你去吧。”

回到家，万重山坐在餐桌前愣住了。突然乔云给万老爷子打电话让万重山接。

“你爷爷给你买老豆腐了哈。”

“嗯。”

“你外公走了，九号出了，我想着给你请假，你先别管这到时候说，你好好写作业，明天照常上学，后天不就高考歇了？让你大姨父接你回村。你认真上课。”

“嗯。”

万重山吃完老豆腐把碗送了回去，写完作业拿着平板，搜着有同样经历的人都会搜的词条：“中考前亲人去世该怎么办？”那些知乎上的回答无非是：调整好状态，安排好时间。人已经不在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取得好成绩。

可是，这谈何容易？乔老爷子，乔马生在万重山心里就像一个信仰，他所做的努力几乎都是为了外公。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外公去世是万重山初三奋斗史上，对他心态唯一造成巨大印象的事。这一晚的作业是万重山做的最差的一次了。夜晚枕巾是湿的。他想起去年暑假在太原和外公一起度过的时光，和外公看《武松》《男生女生向前冲》；去百花谷和乔淼看《独行月球》，外公不放心他给万重山手机；学了《送东阳马生序》，问母亲知不知道“马生”是谁；还有外公照顾她的几星期，给他缩印奖状……

第二天他要照常上学，早自习是政治课，赵丽娟要带大家复习七年级上册最后一单元，学过的都知道这单元是在讲生命。生命是不可逆的，生命是独一无二的。这也真是应景。

这一天的课万重山很努力的上好，优生辅导讲的是历史，讲课的老师是陈晓丽，讲的是中考四个简答题的分析，用的资料是省适应性考试题，吕梁一模题，百校一和百校四。这届优生辅导万重山也是很认真听，但主要听的还是分析总结部分，现在的听课就是捡重点找自己需要的听了。有时候上语文课做物理老师也不会多说，学生请假在家自学也不会太干涉，因为学校不会兼顾所有学生。万重山也想逃离无休止的做题，在家自主复习，他的网课因为各种调休考试也落了好几节。可是他知道自己自律能力很差。这天下学后万重山把自己家的变故告诉了王霖雯，他和她晚上连麦写完了文综理综作业。6月七日他就要回村里了。

第二天大姨父的车九点会接万重山，在此之前万重山需要理发，万重山不想出门就让爷爷剪。但家里的理发器没电了，万老爷子怕耽误万重山时间，理发器充一会就强制让它工作。结果可想而知。万老爷子也不着急了，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万重山就开始写数学作业。

八点半的时候大姨父来了，理发器的电也可以支持理完万重山的头发了。

“老汉九号出殡了哈。”万老爷子问。

“对。你们也得去了么。”大姨父说。

“六十九了哈！”

“对，六十九了。”

“不痛苦吧，走的时候？”

“不，在太原住的来么，在凯凯新房子里住了一晚，他外公早上就突然晕了过去，他外婆发现赶快就打了12，12来了就说不行了，十几分钟就走了。”

“不痛苦就好。”

理完发万重山就和大姨父回村了，他从未觉得二十分钟的路程有这么漫长。他在村头看见了二十大之后东沟村的新变化，在村子里墙上的壁画，村中小公园，文庙，关公庙都修缮到位。到了外婆村里的院子，门口是石青色的充气门，院子里218年外公种下的苹果树也被砍了。还记得当时乔老爷子对万重山说三年之后就可以吃到苹果了。乔外公没有说谎，221年万重山真的吃到了苹果，苹果树也长的比他高了。他给外公上了香就去邻居袁婆婆家写作业了。

袁婆婆家里种着豆角西红柿，白菜胡萝卜，苤蓝葫芦，黄瓜南瓜，葫芦架子从院子架到房顶，豆角西红柿的架子个个耸立着，不知是黄瓜的藤还是南瓜的藤，卷曲着上面有刺挠的绒毛，有的开着黄色的花。天上的云缱绻，地上的猫在吵闹，万重山在屋里与数学题作斗争。

中午吃饭需要去外公家吃，外婆来叫他。当他进门时乔俊三人正在端详着父亲的遗像，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驻留在乔老爷子的嘴角，似乎在浅浅微笑。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