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落榜(2 / 2)
苏影南的冷汗涔涔而下,心脏狂跳起来,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他又反反复复仔细看了好几遍,依然没有他的名字。
一切都是真的!公告栏里没有他苏影南的名字!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落榜了!
苏影南失魂落魄地呆立在公告栏前,任凭周围的人群把他挤来挤去。
良久,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只觉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
完了!他的希望,他的前途!一切都完了!苏影完全忘记了妻子的忠告,只觉得心如死灰,人生再也看不到希望。
他一个人在校园里的长石椅上坐了很久。到底有多久,他也不知道,直到暮色四合,街边的路灯由昏暗逐渐变得越来越明亮,他才恍然好像刚醒过来一般,拖着蹒跚的脚步向校门口走去。
“终于找到你了!你到哪里去了?我在你们学院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你。”
老远就听到了赵琳的声音,天气并不热,她却还是穿着吊带长裙,晶亮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怎么又是她!
苏影南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好像口香糖似的粘着他不放。他心里很来就已经够烦闷的了,他的混乱的思路还没有理清,不想理人,也讨厌有人来打扰他。
他没有应答,直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落榜了?”赵琳从后面追上来,仔细看着他的脸。
苏影南没有看她,继续蹒跚前行,他落不落榜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明年再考呗!要不要我帮你复查一下分数?”她说着就想上来拉他的手。苏影南不耐烦地闪开了。
你说的轻巧!明年?今年考这一次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痛楚,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血。
明年!哼!见鬼去吧!他再也不要受那样的罪了,让那些书啊,资料啊,统统都tm见鬼去吧!
苏影南一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一边模模糊糊地想,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哼!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哪里知道小老百姓的艰难!这就是他苏影南的命,要想改变命运,太难太难了!他已经决定向命运缴械投降,再也不抗争了。
“苏影南,你给我站住!”
在湖城,赵琳大概是第一次碰上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她的好胜心、征服欲反而被激发得更加强烈。
她忍不住跺着脚大声喊道。“你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男人!不就是考试失败吗?至于吗你!“
苏影南停下脚步,好像终于又回到了现实,“你是谁?你走开,我不用你管!”他大喊大叫着,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怪吓人的!要不,我们去喝酒吧?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说出来就没事了!”也许赵琳还没有见过男人这个样子,有点被吓住了,她退后了两步,接着说道。
“不去!你不要拦着我,你滚开!”苏影南不耐烦地喊道,挥着手让赵琳闪开。
“喝个酒怕什么!你个胆小鬼!”赵琳挑衅地继续拦着他,用话激他。
“喝就喝!谁怕谁!反正我都已经完了……”
苏影南头脑晕晕沉沉,脚步踉踉跄跄,他像个木偶一样,任由赵琳摆布。
进入酒吧后,他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反正赵琳倒一杯,他就喝一杯,直接倒进肚子里;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多少话,说了多长时间。从跟着姐夫不远万里来到湖城,到开游戏室艰难维持生计;从考进公安局,再到被分配到派出所,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倒过这么多苦水,他不停地说,好像把心里每个角落原来想说却没法说、没处说的话,林林总总,通通倒了个底朝天。
后来他醉了,醉得连对方的脸都逐渐变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直到他完全丧失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合衣躺在酒店的床上。虽然头依然疼得很厉害,但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恢复,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立刻吓得魂飞魄散,猛然间坐起身来,四处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虽然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他并没有呕吐,他的衣服完整地穿在自己身上,房间里也没有发现赵琳的身影,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个女人昨晚并没有呆在这里。
他略微定了一下神,起身胡乱洗了一把脸,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前台服务员告诉他已经有人为他结了账,他也没有反应,管他是谁呢。
坐在长途汽车上,苏影南头疼得厉害,却又无法控制地满脑子胡思乱想,他首先想到的是所里的同事知道他落榜了会用怎么的目光看他?是嘲笑?还是同情?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精神崩溃。
他记得,临考前一个年轻的同事刚刚考上了省城的公务员,两人意气风发地约定在省里的大城市的一起奋斗;又想起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努力,为安歌为儿子,还有他的父母,带来美好幸福的生活。
现在,一切美好的期望都化为了泡影,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派出所,日复一日地过从前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毫无希望的生活,他就觉得绝望和恐惧。
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昨晚他没有回家也没个电话,可把她急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到丈夫的脸色才忽然明白了。
安歌急忙迎上去,把丈夫扶了进来,直接送他到床边上坐下,打来热水用热巾为他擦干净了脸和手。
但她什么也没有问,苏影南也没有说,他的话好像昨晚就已经说完了,今天他连嘴巴都张不开,走路好像是在梦游。他想他是病了,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