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榕山(1 / 2)
无数飞鸟横过江河湖泊越过山川大岳,它们的爪子上抓着一个个茧于榕山上方,如空降兵一般将高度降到合适的位置后陆续松开爪子将茧投放。被投放的茧于半空中撕裂开束缚自己的外壳释放崭新的生命,它们扑朔着美丽的蝶翼顿时整片空中变得色彩斑斓。
山顶被丝带般的云雾笼罩之处,偌大的水灵院里种满了绣球花。不少破茧而出的蝴蝶贪恋宅院中的景色,纷纷落到院中颜色鲜艳的花团之上,热情地拥抱着自己贪恋的挚爱。
山脚下是热闹的集市,精雕细琢古朴禅意的楼房整齐并排精致的灯笼挂在它们的出檐之上。沿着这热闹喧嚣的集市街道蜿蜒而上,在赏玩风土人情尝尽美食佳酿后,慢慢可见山腰之上屹立着一座座古朴简洁的庭院。
庭院内的热闹,丝毫不输蜿蜒而来的集市街道,它们总是引得山脚的书生或商人们流连忘返。也不知他们是忘不掉庭院之中的绿草红花,还是那些为他们吟唱添茶的娘子。看看娘子们的日常,有的素衣秀面温玉软体懒躺于那软塌之上,有的锦衣华服举着一杆玉壶烟枪纤指柔柔轻托脸庞,她们时而仰头张望时而低眉清唱。
今日亦同于往常,又是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进入了榕山脚下这座繁华的城。
榕山水灵院的清水君是清氏最小的弟弟,尽管越猴朗月都比他还要大上几十岁,但还是要唤他一声小舅舅。他那张脸颊生得阳刚可那若清泉般的双眸里又不失该有的柔美,唇线下一朵细细的红梅将他那本就精雕细琢过的五官更是衬托得让人过目不忘。他钟爱穿一身宣白锦衣,手里时常拿着一把山水折扇,是榕山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清水君缓步行于庭院之外的石道之上,于他身旁穿梭而过的人有披头浪子、有儒雅书生。那些人都往各自的方向行走着,但却总忍不住回望他。
送客至庭院外又不识清水君的娘子翘着兰花指倚靠在门上,她手里托着玉杆烟枪看着经过的清水君温柔地呼:“屋中备有暖酒,公子可愿入内与小女子浅酌一杯?”
清水君望向娘子,浅浅一笑而后轻轻摇头继续向前。
枝头上色彩斑斓的鸟儿们蹙眉吟唱,清水君停步于不见娘子倚门相迎的轻烟阁前,他好奇地进入庭院内只见一身素衣的青鸟躺在庭院中的草地之上。
清水君看着躺在草地上的青鸟笑了笑彷如那透入此处的暖阳,他走到那处也如其那般躺下问:“此处可是有何美景?”
青鸟侧目凝视着躺在自己身边的清水君一脸冷漠地问:“何处来的狂徒?”
清水君凝望着飘来遮住了天空的迷雾笑了笑言:“我并非什么狂徒,不过是常年住在这山顶院子里的闲人罢了。”
青鸟慌忙坐起身来跪于清水君身边恭谦行礼道:“小女青鸟不识清水公子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清水君起身,他注视着青鸟露出温柔的笑容:“无需如此拘谨,你唤我阿遥便好了。”
青鸟轻轻抬首望向清水君恭敬地道:“姐姐让青鸟先来此时有交代过,水灵院是我族的恩人,青鸟不敢无礼。”
清水君望着依旧严肃的青鸟无奈地笑了笑问:“一别数年,那你姐姐可还好?”
青鸟温柔地回复到:“劳公子挂心,姐姐一切皆安。”
夜灯在船头悬挂着,它们偶尔会随着拂过湖面的风轻轻摇曳,云雾消散于天际星辰与皓月于苍空中也各有其位。
青凤虽目视前方,但注意力似乎一直在船尾撑船的船夫身上。
“夫人觉得今夜这河道上的这夜景如何?”
青凤侧目回望船夫缓声回复:“有山有水还有繁星朗月,该有的与不该有的……都有了。”
“夫人这话说得叫我就听不懂了,请问什么是该有的,什么又是不该有的?”船夫笑了一声说道。
青凤望着船夫冷声回应道:“旁人见我都是唤我姑娘,只有船家您见了我开口便是夫人,不该有的自然就是不会说话的人啊!”
撑船的船夫缓缓抬头望向青凤,阴着斗笠下看不清的脸言:“难道夫人就因为我这笨嘴拙舌不会说漂亮的话,便要诅咒我吗?”
青凤望向湖面上飞过的白鹭,她的神情一点也不似往日,甚至不似方才那般柔柔弱弱。她慢慢地将目光投向船夫,随后冷冷一笑彷如冰山般道:“笨嘴拙舌可不是什么小事,有时候也是会要命的。”
船夫看了看青凤冰冷的脸,而后将目光又投于前方笑了笑:“夫人现在这样的神态,还真很是适合您啊。”
青凤冷冷地望着眼前不似普通船夫的家伙,她嘴角微扬轻轻言仿佛是在回味般道:“我收拾不自量力的家伙们时,都是这副神态,您看着自然就觉得适合。”
“哦,莫非夫人的意思是,我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们中的一员吗?”船夫摇着手里的桨,凝望着前方问。
从湖边的树林里,飞出一片片树叶落入湖面轻轻激起不大不小的波纹。
青凤侧目看向湖面那转瞬即逝的波纹缓缓言:“你虽不自量力,但好在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至于叫人看了觉得无药可救。”
船夫笑了笑,用低沉的声音回应:“多谢夫人觉得我还有救,不过嘛,我倒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自量力了。”
船夫话音刚落,只见青凤一挥手将数支鳞箭抛向他。
“咚咚咚咚咚”
只见船夫不慌不忙地将握在手中的船桨轻轻提起,随后只听一阵麟箭扎到木板上的声音,他很轻松地便挡下了青凤突然抛来的麟箭。又看了看扎在船桨上的赤色麟箭,一脸不屑地笑了笑道:“你们凤鸟的脾气都这么大吗?”
青凤瞪着船夫斗笠下那张看不清全貌的脸冷冷地言:“人族将我们凤鸟迫害得所剩无几,现在竟还要嫌我们脾气大,你们还真是够无耻的。”
船夫慢慢抬头望向青凤,咧嘴诡异地笑了笑:“灵族与人族之间为何会有灵族伤不得人族的规矩,自然就是因为人为主灵为仆。当主人想用奴仆来炼炼丹时,好的奴仆就该自己跳进炼丹炉才是,你说是吧?”
看到船夫那阴狠诡异的笑容,心中顿时生起无边怒火的青凤在掌心上又运化出鳞箭,她望着船夫愤怒地吼道:“将阴阳颠倒主仆乱序的人,还真是荒谬又可笑。”
船夫望着青凤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副阴狠不屑的模样道:“真是将阴阳颠倒主仆乱序又如何,你伤不得我,不就够了吗?”
青凤慢慢地咬紧了牙关,她抛出掌心的麟箭,恨不得能一下将眼前这恶毒无耻的家伙杀了。就在她的鳞箭飞出去的瞬间,船夫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用凤鸟的脊骨炼化的长鞭,其被眼前这伪装成船夫的炼丹师画龙唤之为夺命。
被夜风挑起了事端的湖面上,一切都成为了随时可能会被抹灭的存在。
画龙露出那张冷硬面孔,双目如同可以吞尽世间万物的黑渊。他脚踏甲板震起一片虚幻的气浪,腾空瞬间将长鞭夺命抛向青凤。
夺命那鞭奔狂之际,就像是活了一般向着与他们有着相同气息的青凤寻去。霎时间,破空而至的它磨起无尽的火蛇,将虚空中的一切燃烧殆尽并发出只有青凤能听到的哭嚎。听着那些彷如在炼狱里被撕裂的哭嚎声,如震碎天地的巨锤般重重砸来,气息渐乱的青凤纤瘦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本想躲避于虚空中狂舞的火蛇并拿下搅鞭者画龙的她,却在听到一声熟悉的“姐姐”后,呆愣在了那片被搅得火光四起的风浪里。
风浪里的青凤慢慢地往长鞭看去,只见一张她寻了多年的面孔正攀附在火蛇的冲锋位向她奔来。
那一瞬间如坠深渊,望着自己寻了多年的希望以这般模样姿态来至跟前。被惊惶夺舍了的青凤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这世间最重的物件压住了,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火蛇划过青凤的脸颊,将她浮动的发丝一瞬间熔为灰烬,又回转方向从她的后背刺穿她单薄的肩胛。狂躁的火蛇将她高高托举到船体上空,又裂生出分枝对准她的腹部来了二次穿刺。她呆呆看着那张又附至分枝上,因再次刺穿了她的腹部而表现得异常惊恐的脸。
“啊……”青凤大叫着,喷洒到眼眶里的飞血裹挟着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那张惊恐的脸看着青凤,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姐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