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Vincent（2 / 2）

一轮巨大的红日落在西边那条青绿色的山脉上，整个城市已切换到另一个色调和节奏。一艘飞空舰出现在落日的背景里，它在笨拙而缓慢地巡航。远处的工业园区，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火电厂的几个大烟囱正在排放浓烟，却遮不住晚霞的容颜。金黄色的夕阳铺洒在这个露台上，让《向日葵》的颜色显得更加热烈。

就在这种奇特的氛围中，秦安合上双眼，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即使是在南方的冬天，一入夜，气温的下降也是很快。片刻后，秦安就被冰凉的晚风冻醒，抬眼一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赶紧起身，收拾好露台的画具，搬入房内。如果让夜晚的露水侵入油画未干的颜料，那就前功尽弃了。

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卡其色的羊绒风衣，秦安下了楼，在附近吃了一顿牛扒大餐犒劳自己。眼看离宵禁时间还早，他决定去市区的文化产业街考察一下。上次只是匆匆忙忙购买了画具，还没得及观看这个时代流行什么风格的油画。

搭乘有轨电车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达。此刻已是晚上八点半了，这条文化产业街上还是比较热闹。临近春节，前来购买装饰画的人比平常多了不少。

秦安随机挑选了一家比较大的门店走了进去。放眼望去，跟原来世界差不多，分办公和家居两类装饰画最为多见。只是其中有一面墙壁展示的画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大大小小的十几幅画，都是宗教主题画——并非原来世界的西方宗教画，而是东方道教的相关神话传说。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神话人物形象及故事，竟然以宗教油画的形式表现出来：就好比达芬奇《最后的晚餐》，里面的人物换成阐教十二金仙。

秦安怎么看都有一种怪异荒谬的感觉。这就像是吃牛扒配生蒜，吃面条配刀叉。

而在这里欣赏宗教画的客人，也并不少，有一两位正在询问价格。看来在这个世界，道家的影响力已经深入到细分化的商业市场。神秘学在这几百年间的流行，不是没有缘由。

转过了其它主题的展示区，秦安没有发现原来世界现代都市类的设计画，也没有看见所谓的抽象派，接近梵高风格的印象派更加没有。

总结起来就是，除了华夏传统的山水画，大部分都是从宗教画脱胎而来的写实派油画。

秦安从这家店出来，又连续逛了五六家门店，大抵都是如此。其中有三家是专门的油画店，虽然见识到了一些另类的风格，但还是没有脱离大框架。

这样的现象让秦安原本兴奋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连类似风格的油画都没有，说明这个世界对于梵高的审美还没有挖掘出来。梵高身前只卖掉一幅画，直至死后才逐渐为世人所知。自己呢？不要说赚大钱，靠这个能谋生吗？还是靠那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过日子？

晚上十点，秦安坐上了返回西郊的最后一班电车。

电车内，秦安看见一位脸色漠然的母亲，抱着一个熟睡的儿童，身边瘫坐着她的男人，眼底尽是疲惫。后座是两个刚下班的女工，互相依靠着，脑袋抵在一起休憩。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挨着他那漂亮的女同学，正在窃窃私语。

秦安望向窗外，城市的夜空依然被淡淡的云雾笼罩着，折射出令人不安的暗红色。直至电车驶离市区，才能勉强看见夜幕露出深蓝色的一角，漏下几点星光。

看着这残缺的夜空，不知为何，秦安想起了一首歌，悠扬的旋律在他脑海里轻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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